“什么?”柳淳颇为惊讶,“蒋瓛不是在京城吗?他怎么可能为了黄子澄的案子下手谕,锦衣卫的效率再快,也没法在几天之内,往返京师和北平吧?”
三爷颔首道:“当然没法子,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纪同杰是带着手谕来的!”
柳淳也瞬间反应过来,“这么说,他是有特殊使命的?”
“或许吧,不过依我看,他更像是一个亡命徒!”
“亡命徒?”
“嗯!”三爷道:“你瞧瞧他都干了什么?直接让王长利该口供,陷害黄子澄,还把我给抓起来,逼问口供的下落好歹我也是副千户,他连商量都不愿意跟我商量,就直接来硬的你说说,他这不是疯了?就算有指挥使的手谕,也不是长远之计啊!”
“除非他根本没有考虑长远!”柳淳低声道!
“没错!”三爷咬着牙,“我跟你讲,这次的事情没那么容易结束,你瞧着吧,还有大风浪在后面呢!”
柳淳基本赞同老爹的判断,“只是我想不通,那个姓纪的是为了什么啊?他是天生的疯子?”
三爷微微摇头,“不可能的,要是疯子,他怎么在郑国公府待了那么多年!我猜他应该是为了什么!”
“那他究竟为了什么呢?”
“这个就不好说了,据我所知,纪同杰入锦衣卫之前,就是个光棍,在郑国公府里,也没有娶亲,至今一个人我还听说,他的家人早就死光了,按理说他应该是无牵无挂才对,谁也没法要挟他卖命才是。”三爷想不通,一个无欲无求的人才最可怕,就像以往,三爷面对纪同杰,多半会直接拔刀相向。
可现在他有了儿子,有了家业,也就有了责任,所以他不敢拔刀,可另一方面,为了儿子,他又能咬紧牙关,一个字都不说!
有了羁绊的人,既脆弱,又强大!
是不是纪同杰也有同样的羁绊呢?
“爹,你知道他是哪的人不?”
“是山东人,临邑的,就在德州府。”
柳淳吸了口气他对明初的锦衣卫了解不多,只知道有一任指挥使叫纪纲而他就是德州临邑人!
纪同杰和纪纲,会不会有什么牵连呢?
柳淳浮想联翩身在锦衣卫衙门的纪同杰,此刻正在飞笔写着一封长信纪纲吾儿亲启:为父蛰伏二十余年,一事无成,家无余财,身无长物。汝过继为父名下,继承香火。为父却没有什么礼物可送给吾儿。实在是枉为人父,惭愧汗颜,每每想起,汗透脊背,夜不能寐
指挥使大人应允,只要在北平掀起大案,为父就是锦衣卫的功臣,到了那时候,自然会照顾家中亲人。
只可惜为父不能真的列入纪家族谱,死也入不了纪家的祖坟如此也好,吾儿有了民籍,就不用当这个锦衣卫了!
为父已经安排好了,吾儿可以进入府学,读书识字,等过几年,再进入国子监,等有了监生的身份,就能外放官吏吾儿记住,当官之后,就不要卷入京城纷争,老老实实,耕读传家,踏踏实实做人,勤勤恳恳做事。
倘若吾儿有心,可在家中供奉为父灵位,年节祭祀,为父于愿足矣另外,为父还留了一笔银子,足够充当吾儿的束脩,我大明俸禄虽然不多,但吾儿切记,不要贪墨,不要残害百姓全当替为父赎罪,为子孙积德
纪同杰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笑了起来。
“柳三,咱俩都是没儿子的人,你捡了一个,我过继了一个,不知道咱们的儿子日后谁更有出息!可最起码,我这个爹比你当得强!因为我舍得下本!”
纪同杰咧着大嘴狂笑,来抓我吧,只要抓了我,就会有无数人头落地,快点来吧!我都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