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想了想说道:“臣一个山东巡抚,临时调任南京做吏部侍郎,臣以为,拆了好。”
“朝中有乡党风宪言官形成风力,本身这是个比较麻烦的事儿,还是陛下有主意。”
李宾言是御史出身,御史什么德行,他太清楚不过了。
乡党乃是同榜出身第二大结党的源头,南直隶如此庞大,读书人极多,中举、考中进士的更多。
李宾言对朝中结党之事,深恶痛绝。
任何一个秉持六正六邪的臣工,都不愿意看到朝中结党横行与朝野。
朝堂天天吵架,那还怎么治理大明呢?
于谦一直在写写画画,他坐直了身子问道:“陛下,南京应该保留其南都地位,但是臣以为设三司为佳,南京六部衙门不设,但是三司、巡抚,应挂北京六部侍郎,甚至六部尚书印绶。”
“授京官,任地方。”
“淮安府、苏州府、徐州府、扬州府等南京以东,合并为苏州省,设立三司。”
“庐州、凤阳、滁州、安庆、徽州府等南京以东以南,合并为凤阳省,设立三司。”
“凤阳府太大了,应该再设淮北、淮南两府。”
“臣大概画了个大概草图,还请陛下过目。”
于谦懒得说自己同意不同意,直接开始着手拆了,陛下都说了要拆,这饵咸钩直,谁会上这个当?
朱祁钰拿起了于谦画的大概草图,点头说道:“国家之制这方面,还是于少保有见底,费心了。”
“先把松江府单独划出来,朕打算在松江府设立松江市舶司。”
松江府,就是长江口的上海滩。
这里是天然的港口,如果开海,松江府势必要单独划出,长江这条大明的主干道,是必要利用起来的。
于谦拿过来草图,看了许久说道:“臣明白了,陛下圣明。”
松江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于谦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它和宁波市舶司并不冲突。
朱祁钰笑着说道:“那就送北京,让六部商议此事,然后推介各省三司主事,朕希望在走之前,这件事能办完。”
朱祁钰甩出去了第二杆,他离开了顺天府,也不知道顺天府是否绝对忠诚,用这饵料试探下,有收获最好。
没收获也没事,朱祁钰是不会承认自己甩过杆儿的。
朱祁钰收起了草图满是感慨的说道:“朕很欣慰,南京城的百姓们信任朕,也信任大明的朝廷。”
“朕张黄榜,告诉百姓,煤炭充足,价格低廉优质,等到天放晴就开始调节放煤。”
“他们信朕的话,等到了朕的廉价煤。”
“这种信任,来自于大明王师铁一般的纪律,来自掌令官们孜孜不倦的宣谕,也来自于大明臣工们的高效,朕代表大明的列祖列宗和的大明的天下黎民,感谢在座,和依旧战斗在第一线的所有人。”
“马上过年了,朕决定。”
朱祁钰作为大明皇帝,自然有资格代表大明黎民表示感谢,他的执政始终是民为邦本,一切的政策延伸,都是以这四个字为基点展开。
朱祁钰刚说完,所有人都坐直了身子,陛下每次说决定的时候,都是大事要事。
朱祁钰看着紧张的众人,笑着说道:“放松些。”
“朕决定,大明平叛大军,每人给五枚银币,掌令官每人七枚,大明的臣工四品以下每人三枚,四品五枚,以此类推,作为年节,让大家过个好年。”
赚大钱了,自然要每个人都分一点,雨露均沾。
皇帝有的时候,必须要独,哪怕被骂作是独夫国贼,也要独一些,但是有的时候,也要适当的团队一点。
此次南下平叛,所有人都很辛苦,甚至襄王朱瞻墡在北衙也很辛苦。
但是朱祁钰却是极为轻松,他游山玩水,等待大军敲碎了叛军的牙口,才晃晃悠悠入了京师。
虽然这两个月他很辛苦,处理考成国事,但是所有为平叛做出贡献的人,都应该有恩赏。
赏罚分明,方才能够有序。
朱祁钰给这笔钱,是额外的年终奖,军功赏和功赏牌乃是规定内。
出塞作战,给一两银子,三斗米就出征这种事,朱祁钰真的做不出来,他怕军队哗变,把他的脑袋摘了,大喊一声:天子宁有种乎!
于谦露出了一个笑容,他还以为陛下又决定干大事,原来是放赏,他俯首说道:“谢陛下隆恩。”
“臣等谢陛下隆恩。”
朱祁钰继续平静的说道:“此次平叛已经取得了初步的胜利,证明了大明不仅仅会马上打天下,还会下马治天下。”
“沉重的打击了投机者的嚣张气焰,也让所有投机者深切认识到与朝廷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
“让御制银币和景泰通宝,不仅仅是北衙之物,也逐渐成为天下之物!”
“我们在军事、政治和财经事务上的胜利,让官冶所、货币政策、财经事务政策等景泰新政,可以有序展开。”
“为大明中兴,开创治平之世,创造了良好的开端。”
于谦呆滞的问道:“陛下,只是初步胜利吗?”
初步胜利、阶段性胜利、完全胜利,是三种不同程度的话术,来自于陛下的口语表述。
但是这已经打到了这个地步,只是初步胜利吗?
那想得到陛下完全胜利的评价,该有多难?
朱祁钰点头说道:“两广依旧在叛乱,湖广只是打下了长江以北。”
“长江以南,依旧是一个谜题,保定伯梁珤之死,至今还在查补,征伐之后,如何治理,也是我们重要的工作。”
“朕与诸君共勉,为大明中兴,砥砺前行!”
诸多臣子赶忙俯首说道:“臣等愿为大明尽忠竭力!”
于谦满是感慨,陛下对胜利的标准和要求极高,显然是不满足眼下。
大明正走在中兴的路上。
洪武年间和永乐年间的大明,才算是大明的巅峰,中兴,依旧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众多臣子离开了南湖别苑,于谦和李贤却留了下来。
李贤还有十四问,只问了四个问题,他还有十个问题。
李贤俯首说道:“臣大约弄明白了势要豪右和富商巨贾们的立身之本,这和臣问的问题有关。”
“哦?”朱祁钰颇为惊讶的看着李贤。
如果李贤真的搞明白了势要豪右、富商巨贾的立身之本,就可以用手段挖向他们的根基了。
李贤的发言越来越危险,朱祁钰可以宽宥他的身不由己,但是这些食利者,定然会把李贤碎尸万段的。
“他们的立身之本是什么?”朱祁钰坐直了身子,十分好奇的问道。
李贤深吸了口气十分确信的说道:“成丁。”
朱祁钰认真的想了想说道:“你考虑下跟朕回京师吧,朕很怀疑朕刚离开南京城,你就会背后中十七发火铳自杀身亡。”
“为什么是十七发啊?”李贤疑惑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