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锹上下打量着李昂的漆黑盔甲,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
李昂不明白对方又发什么失心疯,但鬼锹既然站着不动,他也乐意恢复些气力。
气海运转,补充损耗,同时联络上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些墨丝分身,让所有分身向漠北移动——这场战斗无比艰巨,必须集齐所有墨丝份额才有可能活下来。
良久,鬼锹终于结束了癫狂笑声,低头冷漠地看着李昂问道:“你可知,我是谁。”
“武信鸥,河北道松漠都督府人。”
李昂读过鬼锹的资料,沉声道:“幼时逢松漠都督府叛乱,父母被叛军所杀,后被忠嗣院收养,成年后于安息四镇都护府戍边。
因擅自使用异化物,堕入魔道,叛出虞国。”
“这些,都是学宫告诉你的吧。他们有没有说过,我是如何堕入魔道的?”
鬼锹咧嘴一笑,说道:“二十多年前,安息四镇同时爆发叛乱,叛军勾连魔教,隔绝内外通讯,围困城寨。
试图夺走城中镇守的一件异化物,将其献与荆国。
围城持续了三天三夜,无数同袍力竭而亡。
将军不断告诉我们援军马上就到,然而直到围城第七天,仍未看见援军影子。
城中弓弩箭失消耗殆尽,粮食也被敌军埋伏在城里的魔教细作焚烧殆尽。剩余的几百守军与上万平民,不得不吃起了战马,乃至其他不可明说的肉。”
鬼锹用砍刀的刀背,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军镇已成强弩之末,谁都清楚城破之日,就是我等身死之时。
所以我和几名同僚,潜入了将军府,盗出了那件异化物。
也就是,它。”
鬼锹用刀刃一指自己肚子上的巨口,冷漠道:“与我同行的有八名同袍,大家轮流尝试,看看能不能与其融合。
以成为妖魔为代价,救下城里其他人。
在我前面的三名同袍,没能挺过融合过程。都被巨口所吞食。
轮到我时,它终于像是吃饱了一般,与我融为一体,附着在我的肚子上。
靠着它,我潜出城外,杀死了敌方为首的魔教修士,逼退了叛军,救下了摇摇欲坠的军镇。
待到叛军退让,通讯恢复后,援军这才不急不缓地赶到——他们以为军镇早已沦陷,甚至都没有尝试派遣修士去看看情况。
这很讽刺,但更讽刺的地方在于,我被援军抓了起来,”
鬼锹大笑道:“他们说我与异类融为一体,已经堕入魔道,对我用刑,试图将这张巨口从我体内剥离出来。
你知道么,甚至那时候,我心底也只有委屈,没多少怨恨——我从小在忠嗣院长大,忠诚于虞国,知晓妖魔的破坏力,知晓妖魔的存在对虞国无益。
但在某天用刑后,我意外听到了狱卒们的交谈。
那天和我一起潜入将军府的剩余几名同袍,也被秘密抓捕、处死了。
他们看见了我与异类融合的过程,必须死。
其中一名同袍将事情经过告知了家人,所以他家里人也遭到秘密处决。”
鬼锹摊开手掌,冷笑道:“这就是鹰犬的下场。
我们未曾背叛虞国,却遭到了虞国的背叛。
所有的付出、血汗,在上面的人看来,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