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云烟,不过这样活着有意思么?
他见过许多佛士,有一个算一个,除去空断交往不深,不太了解。其他佛士都有常人一面,或玩笑,或愤怒,更有胡说八道的胖和尚和任意妄为的老和尚,起码让人知道,这是个人。但是一戒,一点人气都没,像个食烟火供奉的木偶。而这个木偶好象很嗜杀,也算是造化弄人。
他俩在前面走,乌龟略微犹豫一下,也是跟上,此时不催着张怕滚蛋了,起码张怕不乱杀,他在祈祷,这个一心戒杀的小和尚,千万别在妖兽山里发疯。走着走着想起个问题,问道:“你师父说你静心有成才可以来拜祭他的朋友,到底什么样才算静心有成。”
一戒停步侧身回道:“我目前模样便是静心有成。”答了话,转过身继续走。
大乌龟还想再问,被张怕拦住:“到地方一起问,这走一走停一停的,不累啊?”乌龟怒瞪他一眼,倒是听从他的建议,二人一龟,无声在林间行进。
仅仅是走路而已,片刻后,张怕就发觉不对,这个小和尚太牛了一路所行,每一步距离相同时间相同,可是偏偏走的毫无生气,每一步都完美融合到山林草木之中,他便是草木树叶,每一脚落下都落在该落之处,好象那块土地,从古存在到今的唯一目的就是等着被他踩踏。
张怕心下很怒,用不用这么夸张?转头去注意乌龟,一看之下更是郁闷,大乌龟每一步划动四肢,并不是迈步,好象风吹杨柳般柔美随意。小和尚走路没有生气,大乌龟走路是太富生气了,四肢摆动如行云流水,一点一撑便是一番美妙图画,总显得生气盎然。
张怕变得更怒,走路而已,至于搞的这么拽么?有了这俩东西的对比刺激,张怕也想着自己该如何走路才能不弱于他俩,可是略一琢磨琢磨,郁闷个天的,不会走路了差点绊自己一跤。
于是,忘记如何走路的张怕,带着一肚子气跟着一只乌龟和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和尚朝山中进发。不一会儿到达目的地,小和尚果是为了石壁而来,停在山谷前四下观望,对此地的凄败和毁损感到好奇,怎么会这样?
师父所言,此地是个美丽庭院,庭院深深,柳树依依,还有一眼清泉一潭碧湖,这些东西不但没有,反是一块巨大破败石壁立在眼前,转头看向乌龟,启口问道:“桂先生,小僧有一事相询。”
大乌龟摆首道:“不须这般客气,大师有话尽管直言。”
张怕听的又不平衡,乌龟太混蛋了,把小和尚变成大师,我却还是一跟班的?
一戒不理会张怕想什么,直接问道:“言说苍海桑田,万年前的大海会变成现在的高山,敢问此处可是经过这种变化?以前的山水轮换,变成眼前石山?”
大乌龟闻言愣住,惊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水?”听到这句不是回答的回答,一戒若有所悟,低声道:“难怪我感觉此处有改天换地之力,想来是一种大神通封掉此处,是小僧无知,窥不得神仙玄境,阿弥陀佛。”
说了话,再无问题,禅步下移,堂正皇然走进山谷,闭目片刻,睁眼走到黑色石壁正前方,掸掸僧袍下摆,却不理会大地是否有灰有尘,郑重,认真,缓慢跪下,对着石壁一低首,双掌合十,口中不知道念些什么经言,一道佛光跃然现身背后,显得神圣庄严,不可冒犯。
张怕暗道一声:好大排场。感觉身边有动作,一偏头,大乌龟五肢伏地,闭目认真礼拜,只是不知道拜的是谁。
得,来三个人,有俩个神道家伙,他不好意思太过嬉闹,收起玩笑心肠,不须学乌龟和和尚下跪那么严重,掸掸身上虚尘,冲石壁微微倾首,心道:“不管里面有没有人,不管你是谁,张怕来看你了。”
心中所想如此,片刻后便想到自己身上,不知道老子没了以后,会不会有人这般拜我?
山间从来不缺热闹,如虫嘶鸟鸣,兽腾叶落,各种声响无穷无尽。但在此时,在此处山谷,一切声音消失无踪,大地静谧,一种祥和安宁气息从小和尚身上散开,慢慢的,一点点的向四外散去,罩住地面上的万千生灵。这气息只是平和,让一切安宁下来。没有传说中的宝光宝气罗伞香盖,也没有异香纷逞万花成台,更没有万佛现身佛将衬体,自也不见佛音梵唱如来当空,这一切统统都无,统统都无,只有一个小和尚,和他的低声祈诵。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