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的嗓音在肃然的亭中响起,“哦,原来是阿碧和阿秋啊。”话落似仍有几分迷茫和不解,询问般的目光即投向香蕾。
后者心知自家姑娘有意要审问阿碧和阿秋,即便不知是何目的,然还是立刻上前配合地笑着答了话,“姑娘,您记了,阿碧和阿秋是府里的家生女,在淡烟阁当差好些年了。”
“那是府里的老人了?”秀眉微蹙,隐透着几分不悦。
听得这话,跪着的二人双肩不可抑制地耸动,年幼的阿秋更是紧咬住了下唇。
本是紧张僵硬的气氛,六姑娘却突然转过了脑袋,招过香薷道你瞧,这些鱼儿眼巴巴地望着我,可是饿了?你回院子去取些鱼食来。”
娇柔温婉的少女似玩心大起,要给池塘里的锦鲤喂食,根本没有再朝跪着的二婢望去。
“是,姑娘。”
方转过路径处的第二株碧柳,香薷便听到身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隔着些许距离,见到抹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阿碧阿秋旁,朝亭中的六姑娘福身。
沈嘉芫似乎很诧异,因对眼前场景没反应而面露迷茫,“芸香?”
芸香是三姑娘沈嘉芊身边的大丫鬟,经常出入各所院落和主子跟前,沈嘉芫对她有些印象。
芸香穿着鲜绿色的萋草绕花褙子,亭亭地立在那,如园里枝梢上的花儿般娇艳。
“奴婢给六姑娘请安了。”芸香咧嘴笑道着,睨了眼脚边的二婢怪道让你们去寻四姑娘院里的泽兰讨个花样,居然跑这儿偷懒,还搅了六姑娘的兴致,让主子等急,看妈妈不罚你们。”
话是这样说着,然神色间的不自在,颇有几分遮掩的意味。
沈嘉芫打量跪着的二人,此刻亦不复方才那般慌乱无措,均略有希冀地抬眸望着芸香,似乎先前不稳的心已经落实了下来。
“原是去四姐的云湘阁,那这路还真是绕的远了。”沈嘉芫浅笑着,摆手便让二人起身,瞅着芸香言道三姐既然等着,还不赶紧去寻了泽兰讨花样?不过,芸香啊,淡烟楼里那么多丫鬟,怎的就遣了她们?好在是自家宅子里,若到了外头,旁人可是要说咱们沈家的下人没规矩。无心的人当成笑话瞧瞧也就罢了,然有心人如果多想,便会说我母亲掌家不严,回头祖母听了可是要不高兴的。”
芸香的表情立即变得僵硬,睁大了双眼望着眼前依旧谈笑风生的六姑娘,浓浓的陌生感从心底淌出。
原只是个婢子走路的小事,怎奈就绕到了这掌家的大事上?从淡烟阁疏于管教上升到连累世子的名声?这其中的利害可是大大不同,若换做二房、四房亦不怎样,偏偏自家姑娘是大房里的人,大是曾经的世子,沈家内宅里的掌权者。
细细品眼前人的话,难道就没有暗责大故意要为难世子的意思?
芸香脑中思绪百转,心里大骇,浑身如定住了般不能动作,向来能说会道的她最后竟是无言以对。
僵持片刻,回清涵院的香薷却端了个盛满鱼饲的金莲瓷盘。
沈嘉芫伸手接过,不冷不淡地同芸香说道你且带她们回吧,替我向三问好。”转首就专心致志地撒鱼食玩闹了起来。
芸香怔了怔,突然发觉眼前的六姑娘显得那般高深莫测,启唇后终是合上应了声,带着阿碧阿秋离去。
等到三人离开了这附近,六姑娘的兴致亦似淡了下来,将瓷盘递与旁边的香蕾,望着清水中仍在不停进食的斑斓锦鲤漫不经心地开口香薷,院子里出了何事?”
香薷方才便知主子并非是纯粹遣取鱼食,她扣留住阿碧阿秋又有那番暗敲的言语,自然是明白对方是冲着清涵院而来。等到回院后,便寻了廊下剪秋和半夏问话,此刻乍闻六姑娘询问,忙暗下庆幸自个反应机灵,恭敬地上前欠身答道回姑娘话,奴婢方打听过了,阿碧和阿秋并未进院子,不过半夏说在门口逗留了好些时候,她还以为是来等哪个婆子有事呢。”
“很好。”
沈嘉芫满意而笑,望着发愣似不解的香薷,重复道你做得很好。”
是个能干的婢子,这份默契很难得。
香薷的双耳不禁有些发红,却亦明了对方为何夸奖,思及另件事再开口不过,姑娘,府里今儿有个不太好的传言。”
见她这般吱唔的表情,又思及先前众人的目光,沈嘉芫便知与自个有关,容色却仍是平静,“是?”
香蕾的脸色则有了丝为难,觑着对方小声道不知是谁传出去的话,说姑娘您将大表少爷送来的璎珞手钏藏在枕边,日夜珍惜相望,宝贝紧张得很,聊以寄情托思。”
“我的床褥,平素都是你们在整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令正忐忑中的香薷与惊讶着的香蕾都屈膝跪在了原地。
她的目光却兀自投向平静的湖面,抬手冷笑道起来,我知晓不是你们,然能进我屋子的人亦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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