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叶迟疑抬手,最终,还是握住了叶鹤峰的手。
心头猛地一颤,悲凉如洪水袭来。
他的手已不再是她想象中的温厚温暖,它是冰凉的、僵硬的、干枯的,消瘦的骨骼近乎铬疼了她。
可叶鹤峰紧紧攥着素叶的手,一脸的激动和满足。
叶渊见状起身,将素叶按坐在床头。
“小叶啊,你……终于来看爸爸了。”叶鹤峰的呼吸急促,声音虚弱无力,双眼却因喜悦而驱散了些死亡笼罩下的浑浊。
素叶紧紧抿着唇,一直强忍着胸腔翻江倒海的复杂情感。
“你能来……爸爸,真高兴啊。”
她一句话说不出来,喉咙像是堵住似的。
“这么多年,爸爸,对不起你……”叶鹤峰说得吃力,攥着她的大手却格外有力气,似乎是将全身的力量都用来抓紧她,生怕她起身离开似的。
“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爸爸,所以……很想来补偿你,却总是……事与愿违,你相信我,我一直是疼爱你的。”
素叶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抓过似的,血淋漓的,泛着疼。
“你别说话了。”良久后她终于从喉咙里挤出声音,眼眶干涩地疼,她想哭,却始终在压抑着泪水。
叶鹤峰见她开口了,欣慰了,又转目,看了眼叶玉,又看向叶渊,一字一句叮嘱,“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你们三个都是亲兄妹,不能相互伤害,叶渊……你是长子,是大哥,要保护好你的妹妹们。”
叶渊用力点头,“爸,您放心。”
叶鹤峰这时将目光扫了全屋一圈,虚弱地说,“在我临走之前,我……要交代几件事。第一,我名下遗产要全权依照遗嘱分配,任何人……都没权利干预律师分配行为;第二,公司以董事局意见为重,所以人员……的职位安排都依照董事局安排,叶渊、素叶二人以……精石股东身份回精石,有权利参与精石的每一项业务;第三,叶玉……马上出国;第四,我与……阮雪曼正式解除婚姻关系。”
“老叶——”
“妈!”叶渊赶紧扯住了阮雪曼。
阮雪曼又气又伤心,干脆一扭脸坐在沙发上哭了起来。
这些话耗尽了叶鹤峰所有的力量,他歇了好久,将目光落回到素叶脸上后,眸底深处是慈祥的,纵容的怜爱。
“小叶啊,每次看见了你,我就像看见了你母亲一样,她……还在等着我。这阵子……我经常看见她,我知道……我可以去陪她了。”
素叶紧紧咬着牙。
“我死后,记得……要把我跟你母亲葬在一起……”叶鹤峰攥着她的手更加用力,放轻了声音,“我对你母亲……深爱依然。”
素叶的眼泪终于下来了,下意识地,她抓紧了叶鹤峰的手。
“小叶啊,你靠近点,爸爸……有话要对你说。”
素叶凑上前,身子压下。
叶鹤峰扯着她的手,示意她再近些。
素叶将耳朵贴在了叶鹤峰的嘴旁。
他干涸的嘴唇动了动,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素叶的眼眸震荡了一下。
等她直起身,神情有些许恍惚。
“原谅爸爸吧……”叶鹤峰吃力地笑着。
素叶使劲咬着唇,血腥味蔓延了口腔。
“这么多年了,你一直不肯喊我爸爸……”叶鹤峰的手有点颤抖,眼神近乎恳求,“小叶啊……我想听你叫我一声爸爸。”
“你……”素叶开口,哑着嗓子,哽咽,拼命摇头,“我……我不要原谅你。”因为原谅,他就会释怀,他释怀了,是不是从此以后就把她扔下了?像母亲一样?
叶鹤峰嘴巴张了张,眼神悲哀。
素叶的呼吸都在颤抖,良久后才抬头,痛苦地看着他,“爸……在我原谅你之前,你不能走,我还没原谅你!”
“傻孩子。”叶鹤峰笑了,一颗眼泪从眼角滑落,洇在了枕头上,他满足了,同时也心疼了,轻拍了她的手背,“我终于等到了你这句‘爸’,你跟你……你妈妈一样啊,倔……”
素叶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很抱歉啊小叶,在今天……让你面对这个样子的我。”叶鹤峰轻声道。
她隔着朦胧看着叶鹤峰。
叶鹤峰看着她,眼里的宠溺更深,“孩子,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