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侯夫人见崔嬷嬷语气急切,沉吟片刻,转眸说道,“去将大小姐唤来。”
“是。”一旁的老嬷嬷应道,亲自去请苏沁柔。
苏沁柔此刻正闷闷不乐,趴在几案上唉声叹气,见丫头垂首入内,她转眸看了一眼,“谁来了?”
“回大小姐,夫人让您过去一趟。”丫头碧儿回道。
“娘?”苏沁柔眉头微蹙,“这个时候唤我前去做什么?”
“说是慕侯府派人来了,瞧着很紧急。”碧儿轻声回禀道。
“我去瞧瞧。”苏沁柔一听是慕侯府,以为是慕梓烟出了什么事儿,穿戴妥当便匆匆出了院子,等到了苏侯夫人这处,待瞧见来人是崔嬷嬷,她越发地疑惑起来。
崔嬷嬷见苏沁柔前来,便恭敬地行礼,“老奴见过苏大小姐。”
“崔嬷嬷,您深夜前来所为何事?”苏沁柔先向苏侯夫人福身,而后不解地问道。
“事关慕世子的事,故而还请苏侯夫人与苏大小姐前往慕侯府一趟,万分紧急。”崔嬷嬷面露难色,抬眸看着二人说道。
“若是如此,柔儿,便去一趟吧。”苏侯夫人看着苏沁柔说道。
“好。”苏沁柔乍一听说是慕世子出事,心难免有些慌了起来,不作他想,便应了下来。
不一会,便出了苏侯府,坐着马车前往慕侯府。
此刻,慕凌轩的酒气也散了不少,待入了霁月院,立在齐氏的身侧,“娘,发生何事了?”
“也不知从嬷嬷对六公主说了什么,适才六公主怒气冲冲地进了宫,我瞧着这架势,八成是去求旨赐婚了。”齐氏忧心地说道。
“此事孩儿自有决断。”慕凌轩低声道,“娘,孩儿不想娶,谁也奈何不了孩儿。”
“这六公主可不同与其他的公主,乃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更何况,如今慕侯府的情形,皇上怎能不猜忌呢?”齐氏幽幽地叹了口气。
慕凌轩也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可是让他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对他来说是件痛苦的事,更何况,一旦被招为驸马,便不能入仕,这是皇家的规矩,日后他也不过是空有虚名罢了。
齐氏见他面露忧虑,“要赶在皇上下旨之前,你先将婚事订了。”
“这……”慕凌轩低声道,“只剩下几个时辰,这怎么可能?哪里有合适的人选,即便如此,孩儿也不想耽误了人家。”
“你这孩子。”齐氏见慕凌轩对待感情是半点都不掺假的,不知该欣慰还是该忧心,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已经寻到了人家,你只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娘。”慕凌轩颇为为难,抬眸看着齐氏,“这大晚上的,您能寻到谁?”
“就是苏家的大小姐啊。”齐氏双眸闪过一抹亮光,“跟烟儿对脾气,不骄不躁,品行单纯,这样的丫头最适合做你的媳妇。”
“娘,她还小。”慕凌轩明显一愣,这是他完全不曾想过的,毕竟苏沁柔在他的眼中就像是妹妹一般,而且,她还未及笄,如此做难免有些草率。
“小什么?”齐氏低声道,“再过两年及笄之后,便能嫁过来,这多大的喜事儿,娘可跟你说,那丫头对你可是一片痴心,你若是犹豫下去,错过了这么一个好姑娘,那你便等着做皇室的女婿吧。”
“娘,孩儿不是这个意思。”慕凌轩颇感为难,只觉得此事有待商榷,更何况也不知苏家那处是如何想的。
齐氏盯着慕凌轩,而后说道,“反正如今只有两条路,要么做皇家的女婿,要么娶苏家的姑娘。”
慕凌轩抬眸看向齐氏,“娘,难道就不能再等两年?”
“你去跟六公主说去。”齐氏挑眉说道,大有撂挑子的意思。
慕凌轩这下眉头蹙的更紧了,对于男女感情之事,他依旧心存幻想,他不想随随便便娶一个不爱的女人,也不想重蹈覆辙,爱错人,如今的他才渐渐从情伤中走出来,他只是不想如此快地再陷阱去罢了,更何况苏沁柔着实有些小。
而此刻,崔嬷嬷走了进来,“夫人,苏侯夫人跟苏家大小姐到了。”
“恩,有请。”齐氏说着便起身出了里间。
慕凌轩站在原地抽搐不已,不知该不该跟出去。
齐氏见他如此,心里头有底了,故而出了里间,连忙迎上苏侯夫人,“姐姐。”
“妹妹。”二人见了礼,便一同坐下。
苏沁柔则是规规矩矩地行礼,“沁柔见过夫人。”
“柔丫头过来坐。”齐氏亲切地拉着苏沁柔的手。
苏沁柔垂眸,娇羞地乖顺地坐在了齐氏的身侧。
齐氏抬眸看向苏侯夫人,“姐姐,深夜请您前来一趟,也是因着您今儿个提及的那桩子事,也不知被哪个乱嚼舌根子的,让六公主听了进去,这不,深夜便进宫去了。”
“进宫?”苏侯夫人沉默了片刻,“岂不是去请旨赐婚了?”
“*不离十。”齐氏看着苏侯夫人说道,“皇上的意思,姐姐也是知晓的,故而,我便请姐姐前来,倘若姐姐不觉得妹妹过于唐突,不若今夜便将轩儿与柔儿的婚事订下如何?”
“啊?”苏侯夫人未料到齐氏请她前来竟然是为了此事,面露惊讶,竟然一时未反应过来。
苏沁柔瞪大双眸,不可置信地看着齐氏,突然红了眼眶,随即起身,“夫人,此事万万不可。”
“柔儿,你不是中意轩儿吗?”齐氏见苏沁柔立在一旁,不解地问道。
“沁柔是对世子有意,只是沁柔也知晓,倘若如此草率地定下亲事,对世子来说并非好事,毕竟世子心里头没有沁柔,既然如此,这门亲事不过是双方的枷锁罢了,即便日后世子屈从娶了沁柔,世子与沁柔也不会幸福。”苏沁柔要的是两厢情愿,两情相悦,即便日后嫁给自己不爱的人,可是,她也不想像今夜这般,让慕凌轩被逼着娶她。
她骨子里头是骄傲的,年纪虽小,却有着一股倔强,不愿屈从。
慕凌轩先前还有些犹豫,可是听到苏沁柔这番话,他思忖了片刻,便有了决断,随即掀开帐子走了出去。
苏沁柔未料到慕凌轩会在此,双眸闪过一抹慌乱,而后垂下眸子,立在原地,显得不知所措。
慕凌轩见她这般神情,哪里还有素日调侃她的样子,双眸莫名划过一抹笑意,待行至苏侯夫人跟前,行礼道,“见过苏侯夫人。”
“慕世子,此事你如何看的?”苏侯夫人自是不愿委屈苏沁柔,毕竟苏沁柔是她的心头肉。
慕凌轩低声道,“凌轩能与苏妹妹说几句话吗?”
“自是行的。”苏侯夫人微微一愣,便应允了。
慕凌轩转身看向苏沁柔,“苏妹妹可否借一步说话?”
“恩。”苏沁柔双手绞着帕子,不知该如何自处,如同小媳妇般跟在慕凌轩的身后出了院子。
苏侯夫人与齐氏对视了一眼,其中的意思显而易见,自是不必说。
慕凌轩站在院子里头长廊处,转身看着跟在身后小心翼翼的苏沁柔,“倘若我是愿意这门亲事的,你可答应?”
“啊?”苏沁柔抬眸看向慕凌轩,目光显得有些呆滞,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难道苏妹妹不愿意?”慕凌轩略显失望地说道,“那我只好等着皇上赐婚了。”
“不……我不是……”苏沁柔一听,连忙慌张地摆手,“我只是……只是……慕世子你对我并无意。”
“若真无意,又何必问你这些呢?”慕凌轩垂眸直视着她,眸光甚是真诚。
“我……我不敢想。”苏沁柔向后退了一步,“我知道在世子的眼中我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你倒是实在。”慕凌轩不可否认,并未上前,彼此之间保持着该有的距离,毕竟男女之别是不能逾越的。
苏沁柔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那世子能等我长大吗?”
“再过两年你该及笄了。”慕凌轩看着苏沁柔说道。
“恩。”苏沁柔看着慕凌轩,“所以,世子是愿意等我?”
“恩。”慕凌轩点头,他是该迈出一步了不是吗?
苏沁柔露出一抹喜悦地笑容,突然转身便冲进了屋子。
慕凌轩站在原地看着她入了屋子的瘦小身影,缓缓地转身抬眸望着圆月,嘴角噙着淡淡地笑容。
苏沁柔入内之后,苏侯夫人见她满面桃红,便知晓事情八成是妥了,而后看向齐氏,“那这合婚庚帖?”
“倒不急,两家先立下婚约如何?”齐氏低声道,“虽然此事决定的匆忙,该有的仪式却也不能委屈了柔丫头。”
“还是妹妹体贴。”苏侯夫人是极满意的,转眸看向苏沁柔已经羞红了脸,安静地出坐在她的身旁。
两家当下便立下了婚约,苏沁柔自始至终都未曾将头抬起来,跟着苏侯夫人一同离开了慕侯府。
齐氏这下可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转身入了院子,便见慕凌轩在等着她,她浅笑道,“这苏家的丫头自是好的,你切莫辜负了人家。”
“娘,孩儿记下了。”慕凌轩恭敬地应道。
“即便六公主请旨赐婚,那也是枉然,难不成还要让你毁了婚约不成?”齐氏冷哼一声,“我倒要瞧瞧老虔婆还能闹腾出什么来?”
慕凌轩知晓,倘若不是因着六公主如此一闹,老夫人在从中作梗,也不会促成此事,这难道便是天意?
苏沁柔坐在马车内,只觉得今夜是做梦一般,一切显得那般地不真实,她抬眸看向苏侯夫人,“娘,这是真的?”
“傻丫头,当真是乐坏了。”苏侯夫人将那婚约递给她,“你自己瞧瞧,是不是真的。”
“恩。”苏沁柔拿过婚约书,仔细地瞧着,双手合起,将那混约书放在心口,只觉得心似是被塞满了,四充斥着说不出的欢喜。
苏侯夫人见她如此,将她搂在怀里,“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娘。”苏沁柔靠在苏侯夫人的怀里,“还早呢。”
“还有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总归是要嫁人的。”苏侯夫人感慨道。
苏沁柔低笑道,“那也是两年之后的事。”
“你这丫头,当真是好福气。”苏侯夫人浅笑道,“不过六公主可不是善罢甘休的,你可要当心些。”
“女儿明白。”苏沁柔低声道,“女儿的幸福,自是不会让旁人夺了去。”
“好,好。”苏侯夫人欣慰地点头。
次日一早,慕凌轩上了早朝,便将昨夜立下的婚约书呈了上去,六公主昨夜入宫,便请求赐婚,皇帝正有此意,便应下了,想着今儿个早朝之后便命人前去宣旨,未料到慕凌轩却在朝堂中提及此事。
皇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却也不能发怒,等下了早朝之后,阴沉着连回了寝宫。
慕凌轩知晓此事必定会惹皇上不快,更加地会引起六公主的不满,不过,他却不后悔,待散值之后,他便直接回了慕侯府。
君玉罗正在等他,见他回来,双眸溢满了怨气,“轩哥哥,难道在你的心中我连苏沁柔都不如吗?”
“公主殿下身份尊贵,臣高攀不起。”慕凌轩看向君玉罗说道,“臣对公主殿下并无男女之情,更不想耽误公主殿下的终身大事,还望公主殿下能另择良人。”
“这辈子,我非你不嫁,你要娶她可以,不过,我也要嫁给你。”君玉罗觉得自己疯了,她六岁的时候便中意他,好不容易等到她长大,整整十年,她等了整整十年啊,为何,却换来这样的结局呢?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娶了别人,她心灰意冷,离京疗伤,可是却还是无时无刻地想着他,后来得知他休妻,钟慧死了,她高兴地一路狂奔回京,她知晓自己的机会来了,可是,为何,他宁可娶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也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呢?她到底哪里不好?
慕凌轩见她如此执着,也只是淡淡道,“臣不会纳妾,也不会以平妻的身份让公主殿下下嫁,故而,公主殿下还是莫要在臣的身上费心了。”
君玉罗双眸溢满了恨意,“除非我死,你妄想让我如你所愿。”
待君玉罗离去之后,慕凌轩吐了一口浊气,他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便入了里间。
三日之后,慕梓烟自神医门回来,这此也算是学有小成,等回了府中,便迫不及待地去向慕凌轩道喜。
慕凌轩见她回来便提及此事,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妹妹,你这是道喜还是在打趣我?”
“哥哥,苏妹妹我自是了解的,她性子单纯可爱,却又不失聪明,又以真心待你,你日后可要好好待她。”慕梓烟郑重其事地说道。
“好。”慕凌轩笑着应道。
慕梓烟继续说道,“对了,哥哥,你可知晓边关的事?”
“边关?”慕凌轩双眸微眯,“何事?”
“北青国将军付蘅秘密回京,带了二十万人马返回边关。”慕梓烟随即坐下说道。
“恩。”慕凌轩点头道,“他这是要做什么?”
“我担心边关出事。”慕梓烟看着慕凌轩说道。
“的确有些不同寻常,此事你可告诉表弟?”慕凌轩低声问道。
“还没有。”慕梓烟接着说道,“我想我能知道的,他们未必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慕凌轩似乎也猜出这里头的不同寻常来。
“恩。”慕梓烟看向慕凌轩,“何不静观其变?”
“你这丫头,如今是越发地狡猾了。”慕凌轩低笑道,“对了,你何时去苏侯府?”
“用过午饭之后便去,哥哥有话让我传给未来嫂嫂的?”慕梓烟又开始打趣起来。
“倒不是,只是将这个给她。”慕凌轩说着便将一本书递给她。
慕梓烟接过看了一眼,“我明白了。”
慕凌轩见她眨着眸子,低笑道,“你倒是什么都明白。”
慕梓烟笑着起身,而后便离开了慕凌轩这处,去了齐氏那处,陪她用过午饭,便去了苏沁柔那处。
等入了苏侯府内,便见侯依依也在,想来是知晓她今儿个回来,便在这处等着她。
三人坐在一处,自是不忘打趣苏沁柔,说笑了一会子,慕梓烟便将那书递给了她,“喏,这是哥哥让我交给未来嫂嫂的。”
苏沁柔抬眸看向慕梓烟,羞红一片,“慕姐姐,你莫要再打趣我了。”
慕梓烟低笑道,“好了,我不说了,我是来告诉你,当心六公主。”
“恩。”苏沁柔点头应道,“慕姐姐放心,即便她是公主,断然没有让我退让的理。”
“我哥哥自是有福的。”慕梓烟幽幽地感叹道。
“是我的福气。”苏沁柔娇羞地应道。
侯依依瞧见苏沁柔如此,不由得一笑,“未料到这兜兜转转的,素日的冤家,如今倒成了一家人。”
慕梓烟转眸看着侯依依,“是啊,比不得你与章二公子浓情蜜意的。”
“慕姐姐莫要胡说,我哪有?”侯依依也跟着红了脸。
苏沁柔瞧着忍不住地笑着,抬眸看向慕梓烟,“慕姐姐,你呢?”
“我?”慕梓烟淡淡地挑眉,“我怎么了?”
“你的好事何时定下来?”苏沁柔笑吟吟地问道。
“这是要打趣我了?”慕梓烟眨着眸子,眸低划过一抹狡黠,“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慕姐姐,过几日一同去踏青如何?”侯依依提议道。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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