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了。
林碧落见她阿娘吓成了这般模样,悄悄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以示安慰。她却徐徐道:“二婶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打量我年纪小不知事儿?本来林氏祖宅是该大房继承的,可是当初您与二叔说过了,要好好孝顺阿嬷,阿嬷也舍不得二叔与勇哥儿,我阿爹这才自己带着妻小出来打拼。这会儿我阿爹不在了,便要我们奉养阿嬷,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江氏的语声里便带了央告之意:“三姐儿,你也瞧见了,你家日子过的好些,我家日子眼瞧着过不下去了,你阿嬷年纪又大了,我不过是想着让她生活的好些,这才想着将她送到你家里来。你怎的这么说话?”
林碧落一笑:“二婶这说的是哪里话?奉养阿娘,我们大房不是不能做。不过呢,阿嬷还是住在祖宅里的好。”江氏正想着这下家中伙食要有质的飞跃了,难道大房供养婆母,总不能按顿送吧?不料却听得三姐儿
又道:“既然要我们奉养阿嬷,那么二婶便应该将祖宅还给大房。你们住了这么多年,是时候搬出来了。”
江氏傻了:“你……你让我们搬到哪儿去?”
“二婶这话就怪了。当初您设法将我阿爹阿娘赶出祖宅,也没管过他们搬到哪去啊。是流落街头还是住到哪里,您何曾过问过?如今既然要奉养阿嬷,便应该把我们大房继承的祖宅还回来。到时候啊,我再花点银子将前面铺子拆了,盖个两层小楼,开个店好好赚些银子,也好奉养阿嬷,让她老人家颐养天年啊!”
“你……你个贱丫头,这是怎么说话呢?”江氏跳起来便要去打林碧落,被何氏伸臂挡住了。
林大娘听得孙女与小媳妇儿吵了起来,也不知道心中做何滋味,这一次她倒没有跳起来闹。这两年,她的精力大不如前,恰大前儿夜里又梦见了林老爷子,身边跟着长子林保生。
梦里林老爷子瞪着她,好像随时要揍她一样,反是长子保生,一头一脸的血,就那么瞧着她。
她被长子这模样给吓得醒了过来,当时便将枕头翻过,再睡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老辈人讲,梦见过世的亲人太过频繁,醒来便将枕头翻过,此后便不大容易梦见了。
过后她倒是再没梦见过林保生。可是林保生在她梦里的模样真的吓惨了她。她这两日眼前不断浮现出长子的惨样儿,心里突突的跳着,有些事情便渐渐的来回想。人年纪大了,她又是独睡,老人家觉浅,一想便是大半夜,越想越觉得长子这是对她心存怨恨,这才在梦里来吓她。
今日来的路上,婆媳两个都商量好了,眼瞧着大房日子越过越好,无论如何得从大房刮些银子回去。因此婆媳妇俩今日存的倒是砸场子的心,倒不是恭贺的意。
江氏孤军奋战,婆婆不但不出手,连向来绵软的大嫂都敢伸手来拦她,顿时扔了孩子便坐到了地上,拍着大腿哭了起来:“我哭命的娘哎,你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孙女儿开着这么大的铺子,竟然也舍不得给你一文半文的花花……”
不但江氏哭,四姐儿毫无防备被摔到了地板上,嘴里含着块硬糖咕的一下便顺着喉咙咽了下去,嘴里的糖没了她顿时也大哭了起来。娘俩个一起扯着嗓子嚎,旁边座位上的来客便伸长了脖子瞧,又回头与同桌之人小声议论,指指点点。
正闹的离谱,义成郡主便上来了。
林碧落这心里正油煎一般,眼梢里瞧见了她便跟瞧见救星似的跑了过去,低头哈腰的见礼,声音也高了八度:“郡主大驾光临,真是小店蓬荜生辉!迎儿,快泡了最好的果茶来,再端了我做的糖果点心来招待郡主!”
“郡……郡主……”江氏一哆嗦,便停止了哭泣,反手抹了两把泪,目送着林碧落引着郡主往靠窗的座上去了,心中突冒出个主意来,回头朝着林大娘小声商量:“阿娘,三姐儿这般不孝,不如……我们去郡主面前告一状?”
林大娘这几日心神不定,直觉这事儿不太好,便有了几分迟疑:“三姐儿……瞧着与这郡主挺熟,我们去告状……能成吗?”
江氏抹干净了眼泪鼻涕,又整整衣裙,小声鼓动林大娘:“怕啥?阿娘,说到底三姐儿就是个市井间的小丫头,还能与高门大户有什么牵连不成?说不定她是怎么巴结上这位郡主的呢。如今我们去告一状,要是郡主恼了她才好呢。说不定被打了板子关了铺子——咦不对啊,阿娘你可记得,先时与三姐儿打官司的可不就是郡主家吗?这可真是……这可真是……”她喜的低声念了好几句佛,才一拍大腿:“这真可是老天爷也看不过眼了,才助咱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