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回卧房去看看。本想着叫了元槿屋里的人过来守着青嵧,她刚一表露出这个念头,徐太后不甚在意的说道:“哪有那么要紧了?你尽管去。我和单嬷嬷都在这里,没有问题。”
孙氏想想也有道理。青嵧现在正睡着,香甜得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倒是不用太过紧张。因她事情确实有点紧,孙氏谢过徐太后便匆匆去了。
孙氏离开永安宫没多久,元槿悠悠转醒。
她醒来后第一件事记起的便是之前和蔺君泓赌气,就哑着嗓子问了句:“陛下呢?”
单嬷嬷和秋实刚刚去歇息了,现在是樱桃和葡萄当值。
葡萄便道:“陛下现在应该还在昭远宫。大将军和舅爷都过去了,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出来呢。”
元槿知道三皇子余党之事正是在昨晚上发作的,具体怎样虽不知晓,但处理起来应当比较棘手。更何况葡萄和樱桃她们又能知道什么?她就没有再多问,转而说要看看青嵧。
樱桃正好站在门边儿,听闻后自告奋勇的出了门,说要将小殿下抱过来。
元槿躺在床上欣喜的等着。哪知道樱桃去而复返的时候,却未将青嵧带来,而是满面焦急的空手而归。
同样神色焦急的,还有与她同来的孙氏。
“小、小殿下不在。”孙氏的嘴唇都有些发抖了,“不知道、不知道去哪儿了。”
元槿先是惊的坐起了身子,继而想了想,又松了口气躺了回去,“莫急。左右都在宫里,不会有事。”她指了孙氏说道:“你先说说刚才怎么了。”
孙氏就将自己回屋一趟、把孩子交给徐太后和单嬷嬷的事情讲了。
然后,她回来的时候,就见屋子已经空了,徐太后和单嬷嬷不知所踪。正当她想去找的时候,樱桃过去寻她。听说孩子不见了,樱桃就也急了,两人一同冲了过来。便是刚刚的情形。
孙氏这样一说,樱桃也发现了不对劲。
“之前你说小殿下不见了,只不过是看他不在屋里?”樱桃的神色慢慢平静下来,“你没有四处找过?”
“还没四处去找,就先慌了神。”孙氏有些羞赧,局促的看了元槿一眼,低下头去扯衣角,“而且我听说太后与娘娘关系……所以……”
她喃喃着没有明说,但是任谁听了都明白,她是说元槿和徐太后关系不好,所以孩子交给徐太后之后不见了,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往不好的方面想。
元槿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说道:“你先下去吧。”又和葡萄道:“你去把林氏叫来。今儿孙氏累了,孩子还是让林氏先带着。”
葡萄应了声是,往外行去。眼看孙氏还杵在屋子里打算继续说些什么,就拉了她一把,将她带了出去。
屋门一闭合,樱桃就噗通跪了下去。
她没辩解,元槿知道她的意思,便道:“她初来乍到不懂也就罢了,你是跟在身边多年的老人了,做事断然不能如此冲动。如今只我见到了还好,若是陛下在这里,你也得不了好去。”
“婢子知错。”樱桃叩头说道:“请娘娘责罚。”
“一个月月例吧。”元槿并没打算重罚她,不过不小惩一下的话,怕她往后还这样毛毛躁躁的,“孙氏往后不用再来了。换一个更稳妥的。她不适合在宫里待着。”
虽说着宫里统共就没几个主子,但该有的分寸总该是要遵守的。
那孙氏知晓了徐太后和皇后关系不好,竟然会在话语中说出来。这样就也罢了。偏她在以为两人关系不好的情况下,还会安心将孩子单独留给徐太后。而后孩子一不见了,就急慌慌的以为出了事。
说实话,元槿是放心将青嵧交给徐太后的。所以一听孩子是在徐太后的看管下不见了,反倒是松了口气——指不定她老人家一高兴就带了孩子去了哪里。
其实孙氏在宫里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晓徐太后的去处,偏偏她没那么做。慌了神不说,还连带着话都没说清楚就误导了樱桃。
樱桃知道错了,直接去外头寻了人打听徐太后的去处。这才知道徐太后竟然带了青嵧去往玄和宫。
“娘娘要不要让小殿下回来?”樱桃经了刚才那一遭后,说话做事俱都沉稳了些,“若是要的话,婢子即刻就将小殿下抱回来。”
元槿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吩咐人不必去叫了。
玄和宫是蔺时谦的居所。徐太后将青嵧抱了去,想必是想要蔺时谦也看看孩子。
毕竟血脉至亲,这一点是无法否认的。
青嵧不在近处,元槿也没了睡意。她想要看书,偏偏现在精神不好又没精力看书。
恰好这个时候许林雅醒了。听了元槿的意愿后,她就学了当初灵犀给蔺时谦念书那般,给元槿择了几个有趣的故事读了。刚念到第三个故事的时候,青嵧被单嬷嬷送了回来。
“王爷可高兴了。”单嬷嬷悄声与元槿说:“抱在怀里不肯撒手。小殿下醒了之后,居然笑了。王爷听太后说起,开心极了,就叫了小殿下几句。哪知道小殿下竟是又笑了。”
说罢,单嬷嬷长长的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后,终是什么也没多说。
其实,蔺时谦看到青嵧后,何止是“开心”那么简单,简直是激动到了无法自抑的地步。
徐太后刚到玄和宫之后,蔺时谦已经在宫人们的通禀声里提前知道了消息,就让多多带着他出了屋子。待到徐太后和他面对面的坐下,蔺时谦甚至连个寒暄的话语都没有,直接了当的问道:“嵧哥儿也给带来了?”
小家伙还在睡觉,没有开口哭叫,静的很。所以蔺时谦分辨不出来他到底是不是来了。只是听宫人们这样说。
“带来了。”徐太后说道:“我想着,今天是他第一天,怎么也得带来给你瞧瞧。”
“好。好。”蔺时谦的双手不住在膝盖上来回搓着,“他长什么样儿?”
徐太后觉得有些心酸,“和她娘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又漂亮又乖巧。只不过个头或许随了他爹,有些高,比旁的孩子生下来都要高一些。”
“高了好。高了好。高了的话,往后上阵打仗,就什么都不惧了。”蔺时谦哈哈大笑。
他和蔺君泓都是武将。想必这小子也是个作战的好料!
徐太后初时没听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行兵打仗。待到反应过来,怔了一瞬后,突然觉得口里有点发苦。
“你抱抱他吧。”徐太后说着,将孩子塞到了蔺时谦的怀里。
蔺时谦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说实话,他会抱孩子。他家几个女儿小时候,他只要在家,就抱过。
只是……只是刚刚出生的小孩子,又是在他眼睛看不到的情形下,还真有点不敢下手。
徐太后看着他有些慌乱的模样,眼睛有点发涩。
堂堂定北王爷,何时惧过什么?
若非因为和蔺君泓的那些事情,他的眼睛也不会……
徐太后顿了顿,说道:“没事,我给你接着。就算你抱不稳,也还有我。”
蔺时谦这才放松了些许,将那柔软的小家伙抱在怀中。
他看不到,所以姿势不是太正确。小家伙有些不舒坦了,迷迷糊糊醒来。
然后,居然笑了。
徐太后看的惊奇,当即就对蔺时谦讲了青嵧在朝他笑。
蔺时谦全身一僵,差点落下泪来……
这天晚一些时候,邹宁扬带着邹元钧也来了。之前蔺君泓安排那些事宜,父子俩也帮忙出了很大的力气。特别是邹宁扬。自打听说元槿将要生产后,蔺君泓就半点儿也待不住了。邹宁扬接下了所有事情的统筹安排,蔺君泓这才得以回来陪着元槿。
邹宁扬和邹元钧两人在院子里扬声和元槿说了几句话,并未进屋。
元槿现在这个样子,不方便和父兄相见。
许林雅就走了出去。邹宁扬、邹元钧在外头问了许林雅几句细节之处。知晓元槿这一回九死一生,唏嘘不已,很是心疼。
元槿又让乳母抱着青嵧去给邹宁扬他们看。
邹宁扬爽快的笑声从院子里传来,到了屋中的时候依然清晰可辨。不多时,许林雅红着脸冲进了屋里。
元槿瞧着她羞赧的样子,甚是好奇,笑道:“嫂嫂这是怎么了?”
许林雅咬着嘴唇不说话。
樱桃在旁轻声与元槿道:“大将军说,外孙已经有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大舅爷说要继续努力,大舅奶奶就跑进来啦。”
许林雅没料到被樱桃揭了短,跺跺脚,一扭头去到耳房里待着不肯出来了。
元槿笑着让葡萄端了盘果子过来,好说歹说的才让许林雅重新到了这边。
因为已经没了大碍,而且许林雅昨日里着实是累着了,元槿就让许林雅跟着父兄一起回了邹家。
蔺君泓来的时候,身后的岳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每个小太监的手里都拿了个红漆托盘,托盘上盖了大红的绸布。绸布鼓鼓的,显然下面有不少东西。
元槿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屋里人已经翘首以盼的望着那两盘东西了。
蔺君泓大手一挥,“赏!”
所有人欢欣雀跃起来。
岳公公就将红绸掀开,将里面的红包一个个的分给了宫人们。
一时间,屋里热闹无比。
只不过这欢快的热闹声持续了没多久,蔺君泓怕吵到元槿休息,就让众人各自散去了。
他则让人备了温水搁到房里,边净手边含笑与元槿说:“槿儿莫不是忘了?今儿可是新年。”
元槿怔了怔。
说实话,有了生青嵧这一遭,她竟然真的忘了今日是新年了。
这么说来,青嵧竟是正月初一的生辰。
“这个生辰好。”蔺君泓净了手后微笑着坐到了元槿的床边,“正月初一,新年伊始,大吉。好兆头。”唇边的笑意怎么遮都遮不去。
元槿看着他笑得无法自抑的样子,横了他一眼,低声道:“想必无论是哪一天,你都能扯出个‘大吉’来。”
“难道娘子竟是认为不是‘大吉’么?”蔺君泓笑道:“在我看来,只要是我儿的生辰,无论是哪一天,那日都必然是个好日子。”说罢,他凑到了元槿的耳边,低低笑道:“不气了?”
元槿都忘了自己之前生气的事情了。被他这么一提,复又想了起来。恼也不是不恼也不是。最终绷着脸握住了他的手才作罢。
蔺君泓反手将她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掌心,眼睛却是顺着她的双眼开始往下挪移,最终停在了一处,奇道:“咦?好似大了许多?”
元槿本是没有反应过来他是在说什么。顺着他的眼睛往下一看,顿时又羞又恼。赶忙拉过被子遮住自己胸前。想想不放心,还能看得到起伏。就从旁边又扯了个靠背过来压在自己身上。
蔺君泓哭笑不得的将东西一个个的从她身上拿下。回头看看屋里已经没了旁人,宫人们已经识趣的都退了出去,他这便脱了外衫掀起被子往里一躺,挨着元槿躺在了一处。
元槿身子发软动弹不得,想要推他下去,他却不肯。
“我什么也不做。就想抱一抱你。”蔺君泓将她揽在怀里,让她躺在他的胸前,哭笑不得地道:“你生了嵧哥儿,耗去了半条命,我这个时候若还再动你,那还是人么。”
元槿想想,这才身体不再那么紧绷,软了身子依偎在他怀里。
熟悉的怀抱,让她安心,让她能够彻底的放松下来。
元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蔺君泓轻抚着她柔软的发,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叹道:“甚好。依然能够和你这样一起。”
回答他的只有一室宁静,还有元槿轻柔的呼吸声。
蔺君泓合上双目,不知不觉就也睡了过去。
玄和宫内,蔺时谦却是无法入睡。
短短一年多的功夫,他有了儿子,有了孙子。一切的一切,让他无法置信,同时,也不住感叹命运弄人。
想到白日里那小家伙软软的身子,小小的手,蔺时谦一时间激动不已,一时间又是懊恼不已。
激动的是,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竟然传承了他的血脉。懊恼的是,这样可爱的小家伙,他竟是看不到他的样子。
蔺时谦再也忍耐不住,夜深人静之时,几番哽咽,几番泪流。可是想象着孩子对他微笑的,模样,他又忍不住想要欢喜的大笑。
他这样哭哭笑笑着,一夜未睡。
鸡打鸣声响起的时候,蔺时谦知道,天将要亮了。
他准备在黑暗中迎接新一天的到来。
谁曾知晓,几个时辰后,他那原本已经漆黑一片的天地,竟然透出了极小的、一点点的模糊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