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有关,然后他应该会找上门来……
然而并没有。肃王府安静的很,倒是肃王妃已经进宫去侍奉汤药,然而肃王父子却一直在闭门思过从未踏出过府门半步。
难道肃王会眼睁睁的看着他的亲娘就这么死去他却什么都不做?这世上真的有这么狠心的人吗?
容昭一路上都在想这件事情,以至于徐坚跟他说了好些话都没听进去。
徐坚还以为他是因为卫承离京而心里难过,便一路把他送到睿王府门口,看着他进门了才放心的回去了。容昭回到睿王府也不去蘅院,连衣裳都没换就直接去修远堂找赵沐,他要把心中的疑虑说给赵沐,听听他有什么高见。
其实这日早晨赵沐是想着约着容昭一起为卫承送行的,在家里闷了这些日子赵沐也有些烦闷想要出去走走,却不料容昭根本没理他,一大早就一个人出门了。再问梅若,说是约着徐坚去给卫承践行!这让睿王爷心里好生恼火!于是一天都拉这个脸,看谁都不顺眼,连宋嬷嬷都被训斥了好几次。
容昭一进修远堂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平日里有条不紊的下人们今日竟有些战战兢兢,宋嬷嬷见了自己像是见了救星一样,满脸堆笑上前问安。容昭心说宋嬷嬷虽然对自己也不错可从来没有如此巴结逢迎过,肯定是与什么事情。
“嬷嬷,你今儿好像挺高兴啊?是有什么喜事?要过生日了还是儿子定了亲事?回头我送你一份大礼。”容昭站在廊檐下笑呵呵的说道。
“哎呦,奴才哪有什么喜事呀!”宋嬷嬷叹了口气,又凑近容昭的耳边小声说道:“王爷一天了都气儿不顺,我们这些人谁也不敢劝,公子一会儿进去好歹劝劝,王爷这身子骨儿可生不得气的呀。”
“不高兴?”容昭挑了挑眉梢,意味深长的问。
“老大不高兴了!”宋嬷嬷悄声叹道。
“行,本公子专制不高兴,放心吧。”容昭点了点头,抬脚进了修远堂的屋门。
厅里并不见赵沐的人影,容昭知道他肯定在东里间看书,于是也不吭声,直接转过十二扇花梨木雕春风晓日图大屏风往东里间去。
赵沐并没看书,而是靠在窗下的矮榻上闭目养神,手中的一卷书已经丢到了地毯上,身上原本搭着的一条薄毯也不知何时滑到了地上。
素日里赵沐都以蓝衣为主,他好像特别喜欢蓝色,深深浅浅各不相同的蓝都有。然而今天他却穿了一件浅驼色细麻长衫,衣带松松的系着,露出里面洁白的茧绸中衣,修长的脖颈如玉般的白,隐隐可见淡青色的静脉。窗外落日的余晖笼罩在他的身上,是一层淡淡的暖。
多像个孩子!容昭的心里忽然涌出这样的想法,把自己吓了一跳。遂忍不住轻声咳嗽了两声:“咳咳……”
一向浅眠的赵沐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容昭,一时又分不清是梦里还是醒着,遂不说话。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容昭歉然的说道。
“没事。”赵沐眼睛里的神色清明起来,他抬手拢了拢衣襟坐了起来。
容昭为了表示歉意,上前去把地上的薄毯和书捡起来,书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毯子则展开后盖到赵沐的身上,并劝道:“以后睡觉还是去床上,就你这样的身体,着凉了可不是一身汗就能好的。”
“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再坏能坏到哪里去?”赵沐自嘲的笑了笑,指了指对面,“请坐。”
容昭转身坐下,手指瞧着小几叹道:“哎呀,好渴,有没有好茶给一碗喝。”
赵沐便扬声吩咐外面:“上茶来。”
早就等在门口听吩咐的宋嬷嬷忙应了一声,端着托盘进来上茶。
容昭笑道:“劳烦嬷嬷亲自送茶,真是不敢当啊。”
“哎呦,瞧公子这话说的,伺候王爷和公子是奴才的本分。”宋嬷嬷忙道。
“嗯,这茶真香。”容昭接过茶盏闻了闻茶香,正是自己喜欢的云雾,再看赵沐那那一盏里并非茶而是黑色的芝麻糊,心下又暗暗地赞了一声这宋嬷嬷真是有心。
赵沐早起就喝了一碗粥,中午心情不好更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肚子里已经唱开了空城计。再加上容昭就坐在身旁,心里的那点别扭虽然还有,但终究是散了许多,卫承已经离京,最大的威胁已经清除,他的心里总算是畅快了几分,便越发觉得饿。喝了一小碗芝麻糊之后又问宋嬷嬷:“怎么不上点心?”
“有,有的!”宋嬷嬷忙应了一声转身出去,端了一叠刚出笼的枣泥山药糕进来。
容昭一看这冒着热气的山药糕,忙道:“哎呀,正好饿了!”
“公子饿了,那奴才叫人预备晚饭吧。”宋嬷嬷说道。
“去吧。”赵沐不等容昭开口便替他说道,“早起你不是说有鹿肉吗?容昭喜欢吃烤的,你叫人把那一套铁篦子找出来,再用火盆把去冬的银丝炭笼上。”
“是。”宋嬷嬷心说凡事一遇到容公子,王爷就变成了管家婆子,一定要从头到脚叮嘱一番,不过是烤个鹿肉而已,难道府中没烤过的?还需要叮嘱这么多!
“嗳,跟你说个事儿啊。”容昭吃了两块点心感觉肚子里暖暖的,心情大好,跟赵沐说话的时候都笑得甜美。
“说,听着呢。”赵沐素来对容昭的笑容没有抵抗力,他这一笑,之前留在心里的那点不痛快那点小别扭便都烟消云散了。
“你没觉得这京城里最近安静了许多?”容昭问。
赵沐点了点头,说道:“嗯,安静了不好吗?终于有时间可以做想做的事情了,不是挺好?”
“可是,贤妃娘娘却病得厉害呢。”容昭轻轻地挠着下巴,猫儿一样眯起了眼睛。
“好像是快不行了。不过以她的年纪以及父皇对她的恩宠,死后封个贵妃还是有可能的。”赵沐淡淡的说道。
容昭立刻对赵沐竖起大拇指:“王爷真知灼见。”
赵沐笑了笑,问道:“你是不是想说,为何肃王还没来找你谈判?”
“呃?”容昭惊讶的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知道?”
“贤妃的脉案跟我当初生病的时候一样,这件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了。有平南王添油加醋为你暗中宣扬,赵润应该早就知道了。其实我也一直等着他上门呢,可是他却以皇上让他闭门思过为由不作为,所以就悄悄地派人去打探了一下。想听结果吗?”赵沐轻笑着问。
“啧!不想听我跑你这儿来干嘛呀。”容昭不满的说道。
“他是被赵海给吓怕了。”赵沐好笑的说道。
“赵海……噢!他是怕贤妃治好之后也跟赵海一样变成个痴呆!不过也有道理啊!宫中的女子若是变成痴呆可比死了更难受。”容昭点头道。
“是啊,那样会耗尽父皇对她的所有恩宠,赵润一点好处都没有了。”
“你的意思是说贤妃如果就这么病死了,皇上或许会心存感念对肃王好一点?”容昭问。
“通常来想是这样的。”赵沐说着,轻轻地叹了口气,或许这也是贤妃的意思吧,搭上一条命为儿子挣得多一点恩宠,死也值了。
容昭听了这话,一时失神,喃喃的问:“这些当母亲的为了儿子,都愿意这样吗?”
赵沐立刻明白了他的苦楚,忙道:“这个不好说,不管怎么做都是因为看到希望。人在绝望的时候,总会做出一些有悖于常理的选择。”
“绝望的时候……”容昭自嘲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不要多想了,我在屋里闷了一天了,你陪我出去走走,一会儿好吃饭。”赵沐说着,掀去身上的薄毯起身下榻。
容昭心里却堵得慌,跟着起身说道:“我不想吃晚饭,累了一天,一点精神也没有,先回去了。”
赵沐无奈的说道:“那我送你回蘅院,就当是遛弯儿了。”
容昭皱眉看着赵沐的眼睛,幽幽的问;“偌大的王府,风景好的地方你不逛,为何非要走这一条路?”
赵沐淡然一笑,说道:“王府的风景早就烂熟于心,何必每天去逛?再说,我喜欢走这条路,所以就走。何须什么原因?”
“万一是死胡同呢?”容昭问。
“我赵沐的人生中,没有死胡同。”赵沐自信的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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