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想起刚才席亮瑜让她藏进衣柜的场景,心头提了起来。
席亮瑜转身出去,是扔下她逃走,还是引开敌人?
她真的不了解他,不知道他会做出怎样的决定。不过他如何做,她都没立场指责他。毕竟只是熟悉的陌生人。更何况熟人,在生死关头也只是想着自己罢了。
景芳忍不住叹气出声。
席亮瑜听到景芳的声音,故意用身体撞了撞她。
若是景芳能看到,就知道,席亮瑜被人用胶带封住嘴,双手被人从后面绑着,右腿膝盖以下,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就在半小时前,席亮瑜把景芳藏进衣柜,打算往相反方向跑,引开那些人的注意力。但他低谷了多方的人数,也低谷了对方的手段。
他刚出门,就被人枪指着。
纵然他功夫深厚,也不是刀枪不清,他只能举起双手,意为自己投降。但他旁边突然有人拿着手腕粗的钢筋,抽向他的腿。
他一下子跪下。
同时,有人掰着他的头,手腕卡在他颈部,只要用劲,就能拧断他脖子。而他则在那人靠近时,抢过他手中枪,指向旁边那个拿棍子的人。
席亮瑜拿到先机,忍痛站起来。
他的腿很不得劲,若是平常,根本站不起来。但危险关头,人的潜力是无穷的。他只要想到衣柜里的景芳,憋着一口气,站起来,就看到身前有黑影闪过。他意识到不好,手腕疼痛,枪掉了。
然后他听到有人说:“当做人质,别再杀了。”
所以这才有了他和景芳被蒙着脸,仍在一处的情况。
若不是胶带不够,景芳的嘴上也该封住。
所以现在两人都蒙着脸,景芳还能说话。
景芳感受到席亮瑜的身体语言,先是重重咳嗽——
若是周围有看守的人,而看守的人本来出于心里极度紧张的情况下,肯定会斥责景芳。但周围没有声音。
景芳试探着问:“你有办法逃走?”
席亮瑜尝试着移动身体,若不是那条残破的腿,他肯定能支起身体,现在手肘使不上力,只能摆动腰臀。
景芳说:“我听不到你的声音。这样,我说,如果你同意,你碰我一下,不同意,碰我两下。这个提议,你同意吗?”
席亮瑜碰了她一下。
景芳说:“你现在想我们互相解开绳子?”
席亮瑜碰了她一下。
景芳也小幅度调整身体,尽力让自己的手摸到他的手。
他们解不开自己的绳子,解开对方的绳子还是比较容易的。
但景芳不管往左动,还是往右动,都碰不到席亮瑜的的手。她脑中完全想象不到,他们到底处于这么样的姿势。
景芳又说:“我刚才摔倒,砸在你身上,是砸在你腰上?”
席亮瑜碰了她两下。
“胸上?”
碰了一下。
景芳在脑中构思他们两人的位置。又说:“你的手被绑在后面?”
碰了一下。
她目前在席亮瑜胸前,他的手隔着他身体,在他背后,难怪她无论怎样动,都找不到他的手。
景芳说:“现在,你向右转90度,我向左转90度。这样我们就由面对面,转成背对背。你听懂我的意思吗?”
碰了一下,景芳听到簌簌的布料摩擦声,还能听到微弱的闷哼声。
景芳心头揪了一下,不知道他身上到底发生过怎样的事,居然具有如此痛苦的声音。
景芳很快转过90度,手摸索着抓住席亮瑜的手。这次成功了。
两人手指乱动,尝试解开对方的绳子。
逃犯突然跑到这里,没有趁手的工具,自然就拿店里的布料或者绳子。这些材料本来就不结实,两人解绳子的力度有很大,绳子很快解开。
两人解绳子时,外面响起高音喇叭的谈判声。
那些只是背景音,景芳听得不清楚,她只专心手上的事情。但她的手率先得到解放。
景芳脱开绳子,拽下眼罩,看到席亮瑜的腿,一下子震惊了。腿扭曲成那样,他脸色也很苍白,他一定很疼,难怪偶尔会哼出声。
景芳再不犹豫,把席亮瑜绳子解开,扯下他嘴上的胶带。
同时,席亮瑜拽下眼罩。
景芳撞进他平和的视线里,眼眶忍不住湿了。
她很想问,你为什么救我帮我?但她想到他离开衣柜时那个噤声的手势,就只剩下哽咽。
席亮瑜嘴角微抿,算了笑了一下,对她有所安慰。
接着,景放见他托起自己的伤腿,摆着骨关节,嘎嘣一下正位。
骨头错位,正位都很疼。
他额头冒出冷汗。
景芳狠狠抓着衣服,视线一直盯着他动作,差点忘了呼吸。
席亮瑜单手摸到背后,摸出一把匕首,放在景芳说中。
景芳当即瞪向他。
他手中有匕首,而且她能感到,他背着她的动作很迅猛,他为什么不自己逃?
这一瞬间,景芳好像什么都懂了。
不管他说的做的再云淡风轻,在生死关头,他都记着她,她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席亮瑜把匕首放在她手中时,指尖擦过她手心,她的体温从手指传到心上,让他心头有股灼痛的痛感。他忍不住看她,在她眼中看到温暖柔软的东西。
这么多年,他只在两个女人眼中看到这种情绪。
一个是妈妈,她死了。
再一个,就是她。
大抵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所以她感动了吧。
席亮瑜笑笑,忽的扭转头,狠狠瞪向一边。
景芳似有所感,也扭头看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