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听戚夫人如此说,又见她胸有成竹样子,想到来时自家夫君叮咛,便笑道:“您当然不用怕他,想他李家,从前不过商家出身,到了李元这一辈,方才侥幸做了官,熬到如今,也不过一个从四品亲王府长史罢了。”
她这话要反着听。亲王府长史,虽然只是总管王府府内事务,比不得刘承彩这样三品尚书威风八面。可那是宁王身边至信之人,宁王如果没机会上位那倒也罢了,偏这宁王身份非同一般,自来多有圣眷,出身低微李元能钻营到这样一个官职,能说他笨,能小觑他吗?不能。
偏戚夫人只是微微一笑:“你可知为何五姓女那么难求?朝廷为何又专门下了诏令不许五姓子孙自行婚配么?”
裴夫人道:“自然是知道。”
本朝有自前朝年间就形成五姓七家,乃是一流高门大族,分别为清河吴氏、范阳白氏、荥阳王氏、太原秦氏、陇西萧氏、博陵吴氏、赵郡萧氏。他们通过与皇室和自身之间相互联姻,形成一个权势地位很高集团。到了本朝,这五姓朝堂上势力虽大不如从前,社会却仍有极高影响力,官员权贵,乃至皇室,无一不以与五姓结亲为荣。随便举几个例子,五姓女踪迹无处不——皇后出自荥阳王氏,宁王妃出自太原秦氏,楚州候世子潘蓉之妻也出自范阳白氏,其他是不一一而足。
对于男人来说,娶五姓女这种荣耀,甚至超过了尚公主。偏这五姓之人还要自抬身价,轻易不肯与其他人结亲,越发显得奇货可居。朝廷为了打破这种局面,特意下了诏令不许他们自行婚配。这种情况下,许多兴贵族权臣总算是如愿以偿。
戚夫人冷笑:“既然知道,便该明白,似我等这种人家,虽比不过五姓七家那般显赫,却也不是那商户出身能比,何况你姐夫是国之栋梁。就算是将来……那位尊贵了,还能为了这种小事情来找我们麻烦吗?何况又不是李家至亲,不过是八竿子打不着远亲罢了。他若是连这种事都要管,只怕是要忙不过来。”她嘴里说得硬,心里却暗想,是得悄悄叮嘱刘畅,莫要与李荇再结仇。
“那假如李家铁了心要为何家出头呢?”这个道理裴夫人怎会不明白?但她明白一个道理,诸人为何千方百计要与五姓结亲?趋利之心,人皆有之,图不过就是声名和大权势利益。就如同刘家为何会答应娶何牡丹一样,图就是保住自家荣华富贵!她完全赞同自家夫君那句实话,能与五姓结亲毕竟是极少数,不如找个实才是真。这李家,将来富贵少不了!
戚夫人被她问住,半晌才不高兴地道:“他不讲道理,插手我们家私事,我家也没必要和他客气!”
裴夫人心里微微一沉:“那子舒这件事你们是怎么考虑?清华郡主不是个好惹……”
戚夫人听她提起清华郡主,立时“噌”地一下站起来,怒气冲冲地道:“我平生恨一件事,就是有人压着我,强迫我做不喜欢事儿!总有法子!”
裴夫人见她发怒,立时改了原本来意,这么大脾气,还是等自家夫君明日自己来和他姐姐说罢。于是顾左右而言他:“怎不见姐夫和子舒?”
戚夫人哼哼道:“子舒喝醉了,他爹看他去了。你有事找他们?”
裴夫人摇头笑道:“我要有事,还不直接和您说呀。”
戚夫人瞪眼道:“莫哄我,我还不知道你?这个时候上门到底有什么事?赶紧说!”
裴夫人只是推脱:“不就是和你说舞马和李家事儿?”
戚夫人冷笑了一声,道:“你对李家这么上心,莫不是看上那小子了?”
裴夫人惊讶道:“开玩笑了。这是从何说起?”
“既然不是,上次宴会下来,你们觉得谁好?”戚夫人见裴夫人不语,冷哼道:“是不是你都听我一句,那小子靠不上。”
“阿姐您着实多虑了。”裴夫人面色如常。
却说刘承彩进了刘畅院子,见刘畅躺窗下软榻上,酣睡正甜,身边围着一群衣着光鲜,貌比娇花,殷勤得不得了姬妾。碧梧、玉儿、纤素,甚至大着肚子雨桐都,两人执扇,给他送去幽幽凉风,一人给他捶腿,一人则拿了帕子给他拭汗,好不活!
想到自己刚才窘样,刘承彩忍不住羡慕嫉妒恨了!当下将一群女人轰了出去,从矮几上抬起一盆水来兜头给刘畅浇了下去。
刘畅正做美梦。梦里他将李荇打得落花流水,把何牡丹折磨得欲生欲死,连连哀告讨饶,他却总是不饶她。正高兴处,忽然被清华郡主一脚踹进了湖里,透心凉,气也喘不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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