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树嘛。
至于这女娃娃到底是怎么结识扬州城里的大金主的,这又是另一轮故事。
十岁出头的年纪,孩子早已有了辨别意识,知道村里有个女娃娃与他们不一样,再加上村里闲言碎明暗里都在告诉他们做个漂亮的女娃娃出身不干净,那这就更有理由让他们欺负她了。一群光着脚丫的孩童三天两头往黄婶的院子边上跑,见女娃娃在院里干活就往里扔石头,要不就把女孩的身世编成蹩脚的童谣,朝她院子里唱,那院里的主人醉醺醺的好几次扛着锄头冲出来要把院门口这些整日无事生非的顽童们赶走,孩子们就畅怀大笑,一哄而散。有几个大胆的孩子还给那男人故意使绊子,伸出一脚,醉得摇晃的男人在自家院子前摔了好几跤。他们欺负欺负女娃娃,也欺负那院子里窝囊的男人。那男人倒是无所谓,反正自家婆娘在自然会帮他出气,可女娃娃却受不了,在村里老受人欺负,她索性早上一起来,吃完早饭就往外跑,起初午饭开时她还会回来,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午膳也不吃了,在外边溜达到晚饭才回来。这下,黄婶可省下不少粮食,也就更加的不管她了。
除非家里农事实在找不到人帮衬,她才会提前让女娃娃留下来干活,其余时间,她跑出村外捯饬什么,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女娃娃行为举止也没什么变化,终是沉默寡言,规规矩矩,腼腆地很,看起来也没有在外做邪事的本事,她也就不再担心了。
女娃娃的确是受人欺负才往外跑的,可外边跑来跑去她也待腻了,时不时地她也会往城里跑,在大菜市的街头走走逛逛,瞅瞅店铺摊子上的新鲜玩意,城里总会有杂技班子在街头卖艺,瞅见了,她就挤进人群里,充当一名看客,待戏演得快差不多了,她就悄悄溜出去,她没有钱,只能享个眼福,她害怕戏班子的人拿着铁盘子挨个上前讨铜板时,她一个子儿都掏不出。毕竟她的脸皮还没有其他看客那样厚得如同砖头似的,赏完戏便拍拍屁股走人。直到在城里逛累了,她便徒步回去。
只是某一次,早上起来院里开早饭的时间晚了,她等不及吃饭便往城里去了,只是因为她知道那天她最喜欢的戏班子会在大菜市边上表演,她想赶个早占个好位置。那天中午戏班子演了一半就被一场滂沱大雨冲散了,大家仓皇而逃,而她根本回不去,只好蹲在一家商户的屋檐下躲雨。那时她已经饥肠辘辘了,商铺的一旁是一个包子的摊面,蒸笼上堆了三层的肉包子,热气蒸腾,可因为雨天,顾主没几人,摊主闲来无事便在遮棚下做另一笼新包子。她站在屋檐下往哪儿望了许久,津液不知吞了多少回了,直到她望见摊主将另一筐包子铺在满当当的蒸笼上,蒸笼边缘一只包子被挤落掉在湿漉漉的泥地上,滚了好几个跟头,摊主也没发现。她想了又想,觉得这包子已经脏了,也不会有人吃,她捡起来吃掉应该不算是偷吧。
到底她还是偷摸的过去了,趁摊主不注意弯下腰在摊位前把那只泥泞的包子摸走,重新回到屋檐下,随意用袖口擦一擦包衣上的黄泥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谁知还未来得及下咽,她就被人狠狠从后背一推,跌进路边的泥水里。
摊主指着她向四周嚷嚷让,说她偷包子。
鼓囊囊的嘴里,肉包子的碎沫因为她的跌倒呛了一地,她百口莫辩。
看客都聚在两边的酒家商铺的屋檐下和二楼靠窗的位置向外张望,她已经听不见哗啦啦的雨声了,全是围观人群的碎言碎语,此起彼伏,她的脸红通了,全身都在发抖,无法支持着身子起来,摊主直接拎起她的衣襟往上提,扬言要送她去官府。
“且慢,包子多少钱,我给就是了,何必和一个小娃娃计较。”
这时,对面酒家里有一位男人撑着伞走出来,也没多说什么,往摊主怀里塞了双倍的铜板,扶起地上还在发抖的女娃娃,转身带她走了。
周围的看客愣了愣,云里雾里的不知为何这场热闹就被人中断了,摊主占了便宜,喜笑颜开挥挥手向那些还在探着脑袋围观的群众嚷嚷着,他们的大惊小怪,闹腾得不嫌事大。
雨势减弱,一场热闹轰然而散,人们该走的走,该留的留,大菜市渐渐恢复平常的熙熙攘攘。
最快小说阅读
最快小说阅读 M.bQg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