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也是如此。
柳怀袖十岁起打理家业,将柳家的生意做大,长年累月下来,结识了不少人,也收了不少礼物,这百毒不侵的古玉便是这样得来的。柳怀袖得到这份礼物的时候才十四岁,只是觉得这古玉通身晶莹,紫里泛着红光,甚是漂亮,所以才打造成项链,带在身上。后来也因此救了她一命。
只是,前世的这个时候,她才十六岁,祖母要毒杀她,她缓过神来的时候,正是杨晟涵要背她跨火盆的时候,那时她听到杨晟涵对柳家人说:我今日背起新娘子,跨了火盆,从此柳三姑娘就再也不是柳家人,不再随你们的姓了,也与你们无关了!我此刻带她走,就是想告诉你们,她柳怀袖生是我杨家的人,死了也是我们杨家的鬼!”心里便就明白自己差点就死了。
那时她心里后怕得紧,便不敢胡乱动弹,就假装昏死,任由杨晟涵把她放入轿中,带回麟王府。那时她本想假死,趁麟王府的人不注意的时候再偷偷逃跑,但没想到终究是忍不住夜里饥饿,偷偷爬起来偷吃祭品,这才让麟王府的人发觉她未死的事情,也错失了逃跑的机会。
而如今,她将这事提前了。
她,一定要在出门的时候,“活”过来。
她有事要办。
她抬起手,从动弹不得的脖子上扯下古玉,呈到前面给诸人瞧个明白:“麟王与祖父若是不信,可将此玉拿去,看看孙儿所言是真是假。”
没有人向前。
在他们的眼中,柳怀袖应该已经死了。
只有杨晟涵胆子大,思量了一番,上前一把夺过古玉项链,抛给自己的随从,随后又对柳怀袖说道:“这么说来,你是活人了?”
柳怀袖微笑道:“麟王若是不信,还可探我鼻息,看看我是否还有呼吸。也可探我脉搏,看我的脉搏是否还在跳动。若这样还是不信,也可摸摸我的心口,看我这心是热的还是冷的,是动的,还是不动的。”
杨晟涵一听,就知道她是活的了,问道:“你既活着,那就说明他们之前真的要毒杀你了?”
“是。”
“好,那你要我做些什么?他们这般害你,我断是不会放过他们了!”杨晟涵扫了一眼柳家人,只见这些人两眼直勾勾地瞪着仍跪在地上的柳怀袖,脸色均已发白,被柳怀袖吓得不轻,心里更是恼怒了,暗道:这些人妄为柳三姑娘的长辈,竟然要在出嫁的时候害我妻子!
哪知柳怀袖不恼也不怒,只是淡淡笑道:“麟王莫怒,常言道天下间无不是的父母,祖父祖母乃是我父亲的父母,他们就算一时糊涂,在孙儿看来也不是错,要说错,也是错在我的身上,怪不得他们。更何况,我现如今安然无恙,便就不要再责怪他们啦。”
杨晟涵被她这么软言一劝,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就说道:“好吧,就听你的,现在你就随我回去拜堂成亲,此后你就与他们再无关系啦!”
柳怀袖道:“这一日为父,便终身为父。我身上流着柳家人的血,出嫁了也仍然是柳家的女儿。”说完就转过身,用那僵直的姿势给杨晟涵磕拜下去,道:“妾身求夫君三件事,还请夫君应允。”
杨晟涵对她极为宽容,对他人时他说话声音朗朗,但对柳怀袖总是柔声细语:“别说是三件,就算是十件,我也应你。”
柳怀袖笑道:“夫君言重,妾身并不贪心,就三件小事罢了。第一件,妾身请夫君莫要恼怒于柳家,也不要记恨此事,成亲七日后准许妾身回门与祖父母赔个不是。”
杨晟涵道:“你何错之有!”
柳怀袖道:“嫁人后不能再侍奉祖父母,是错;今日让祖母恼羞成怒,是错;令祖父叔伯们受到惊吓,均是错。”
杨晟涵忍不住道:“那有这般无理之说?”
柳怀袖道:“麟王自幼便以孤儿身份长大,对普通人家的亲情伦理自是不明,但这些于怀袖而言,却是必须遵守的规矩。”
杨晟涵想了一想,觉得有些道理,便叹了一声,妥协道:“你是这世上第二个与我说理之人。第一件事我准你就是。”
柳怀袖笑了一笑,说道:“我有两个从小就侍奉我的丫鬟,此次出嫁,祖母道我已死,便没有多作准备就将我送出门了,这也无妨,都是些身外之物,不要也罢。只是我这两个丫鬟从小就伺候我了,我与她们情同姐妹,我出嫁可以什么嫁妆都不要,但我一定是要她们做我的陪嫁丫头的。她们一人唤作冬箐,一人唤作夏梅,请夫君替我找来,若无她们,我两袖清风地嫁过去,对有损麟王府、对柳家的颜面。”
“好,这也是小事,我应你。”说完他看了一眼柳家人,料不到自己还未发话,那李氏便抓着头发,痛苦地喊道:“好、好!我一定把那两个丫头还你、还你!”他这下便就明白过来了,这柳家人要害柳三姑娘,那这两个从小就伺候柳三姑娘的丫鬟也被无辜受牵连了。
这时,柳怀袖又道:“第三件事,我有个平日里关系亲厚的弟弟,母亲过世时交代我一定好好将弟弟养育成才,养成跟我一样的人。我出嫁后就不能再管教他,这样一来,便是违背了母亲的遗愿。还请夫君见谅妾身的最后一个不情之请,妾身想将弟弟一同带入王府之中,待弟弟成年,再让他回柳家来。”
不曾想,柳怀袖往日里懦弱至极,在大场面下不敢乱吱一声的父亲此刻却跳起来大喊道:“不成不成!才儿是我独子,囡囡你要带他走,岂不是是要我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