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房呢!”张姨往楼上瞥了一眼,踮起脚凑到白艾泽耳边,“你妈念叨你一天了,她还不容易在家过一次年,心里就惦记着你早早回来呢!”
白艾泽心中一暖,乔汝南竟然在家里等他?
在白艾泽的记忆里,乔汝南很少在家过过年,要么就是在国外出差,要么就是参加什么重要的商务酒会。这几年除夕,偌大的别墅里就只有他和张姨两个人,一桌子丰盛的菜往往动了几筷子就浪费了。
张姨带了白艾泽十多年,一眼就看出这孩子心里开心的不得了,在他后腰一推,努努嘴:“快上去和你妈说声!”
“好。”
白艾泽把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正要上楼,就听见楼上传来一道沉静的声音。
“艾泽,回来了?”
他抬头一看,乔汝南站在二楼的栏杆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妈妈等你一天了。”
白艾泽回答:“嗯,回来了。”
乔汝南走下楼梯,即使是在自己家里,她依旧精致的如同油画里走出来的一般。一件贴身的乳白色丝绒连身长裙完美地衬出了她依旧窈窕的身材曲线,长发挽在脑后,鬓角有几缕精心打理的碎发垂下,发簪上镶着一颗罕见的祖母绿翡翠,耳朵上带着价值不菲的珍珠耳环,脚上踩着一双夺目的艳红色高跟鞋。
“是不是黑了一点?”乔汝南站在儿子身前,仔细端详片刻,笑着说,“像个男子汉了。”
“是黑了些,”白艾泽说,“挺晒的。”
“再等一会就能开饭了,”乔汝南偏过头,珍珠耳环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张姐,先给艾泽盛碗鸡汤暖一暖。”
“好咧!”张姨忙不迭地应声。
“不急,”白艾泽说,“我回房间放包。”
上了三楼,白艾泽掏出手机,才发现他爸给他打了两个电话,又发来一条信息,问他要不要去那边过年。
白书松和乔汝南离婚多年,每一年都邀请白艾泽去他那里过年,但他已经有了新的家庭,白艾泽不便也不愿加入。
他回复父亲的消息,拒绝说自己就不过去了,顺便让白书松给付叔叔带句话,祝他新年快乐。
回完短信下了楼,白艾泽喝了一碗熬的金黄的鸡汤,张姨一直心疼地絮叨说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在那个什么破基地根本没饭吃啊,是不是没穿暖和啊,要不咱就不去了吧......
白艾泽哭笑不得地拍了拍张姨的手,安慰道:“张姨,明天就考试了,考完就结束了。”
“我听说青训营里条件非常艰苦,”坐在沙发上翻阅商务杂志的乔汝南说,声音里带着冷冰冰的精致,“去尝试一下可以,但那种生活不适合我们。”
白艾泽禁不住皱起眉头,但今天是除夕,他不想和母亲在这个重要的日子起争执,于是没有说话。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家里的门铃响了。
乔汝南立即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连身裙,对白艾泽说:“客人到了,过来和我一起接一接。”
客人?
大过年的,家里怎么会有客人?
乔汝南不是在等他回来过年吗?为什么又来了别的人?
他没有来得及问清楚,门铃再次响起,他出于礼貌站到了乔汝南身后,看着母亲缓缓打开了双扇红木大门。
“秦处好,秦夫人好,”乔汝南一改往日的冰冷,热络地招呼道,“就等你们开饭了,思年呢?来来来,快点进来,外面多冷啊,艾泽等你好久了!”
门外站着一家三口,男人身上带着上位者特有的神气,她身旁的妇人相貌温婉,拉起白艾泽的手就说:“这就是贵公子吧?果然长得一表人才,早就听思年说起你了!”
他们身后,穿着西装、打着领结的那个少年,赫然正是秦思年。
白艾泽心中有些震惊,但并没有将情绪表露出来。
“艾泽,这是秦叔叔和秦阿姨,妈妈之前和你提过的,”乔汝南挽着他的手把他带到前面,“还有思年,你们在训练营应该已经认识了,思年一直说你很照顾他,妈妈觉得你做的很对,很绅士。”
“叔叔好,阿姨好。”白艾泽淡淡一颔首。
秦夫人把躲在后面扭扭捏捏的秦思年推到前面,打趣道:“思年过来,认识这么久了还害羞呢?”
“白、白同学,”秦思年正了正领结,面红耳赤地说,“又见面了......”
“嗯。”白艾泽随口应了一声。
“艾泽,带思年去你房间聊聊天,一会儿开饭了妈妈上去叫你。”乔汝南疼爱地拍了拍秦思年的肩膀,笑着说。
“就在这里吧,”白艾泽语气平稳,“房间乱。”
乔汝南脸上完美无缺的笑容僵半秒,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也对,你这么久没回来,房间都落灰了,先在客厅坐一坐。”
白艾泽一言不发,转身就走,秦思年穿着拖鞋小跑着跟上去。
“其实,”秦思年瞥了白艾泽一眼,咬了咬唇,“我是omega......”
“知道。”白艾泽自顾自地玩手机,头也不抬。
“我是为了你才去那个青训营的,”秦思年又小声地解释说,“我、我不是故意隐瞒的,我刚到首都不久,爸妈说要带我认识你,说我们两家很般配,就可以、可以......”
说到这里,秦思年顿了顿,轻轻吸了一口气,有些羞赧地继续说道:“我觉得那样很没意思,我想自己去认识你,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才求我爸爸帮我进那个训练营的......”
白艾泽的脸上丝毫没有波澜:“嗯,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有结论了吗?”
秦思年看到他的反应,不免有些失望:“我觉得你很好,很厉害。”
“你的目的是为了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既然现在你已经得出有答案了,那么这件事就可以到此为止了。”
秦思年有些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支吾道:“不、不是啊......”
“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问题?”白艾泽从手机里抬眼,彬彬有礼地问,“我可以一次回答。”
“那、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秦思年嗫嚅着问。
“比我强的。”白艾泽回答的言简意赅。
客厅另一端,乔汝南双手搭在膝头,坐姿优雅,隐约可以听见她在和那位秦处长商讨关于新开发的某块地,政府对于竞标的几家企业是如何考虑的......
他听得心烦,径直站起身,连房间里的背包也不拿了,穿上外套就朝门外走。
乔汝南眉头一皱:“艾泽,你去哪?”
“爸爸那。”白艾泽换上短靴,推开木门。
乔汝南对秦处长和秦夫人抱歉地笑笑,追到门外,神色难得的有些严厉。
“艾泽!”她叫住儿子。
白艾泽脚步一顿。
“回来!”乔汝南如同对待公司里的员工一般发号施令道,“今天这顿饭对我很重要,直接涉及到几个亿的利润,你应该明白轻重缓急。”
“轻重缓急?”白艾泽连头也没有回,“妈,我和几个亿,什么轻什么重,哪个缓哪个急?”
乔汝南不耐地按了按眉心,不明白儿子为什么会这么不懂事。
“秦处的独生子很喜欢你,你只需要安静地陪他坐着,好吗?这个要求很高吗?”
“您和我爸爸的婚姻就是一场交易,您生下我也是为了交易吗?”白艾泽问。
“白艾泽!”乔汝南确实有些怒了,声线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风吹乱了她精心打理的鬓发,“你是我的儿子,你没有任性的资格。立刻回来!”
“乔总,”白艾泽冷冷道,“等您什么时间能够拨冗以母亲的身份和我对话的时候,我再回来。”
说完这句话,他迈步离开,身影逐渐消失在了如墨般浓重的夜色里。
乔汝南环抱双臂,在一年最热闹的这个夜晚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
片刻后,她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理了理微乱的头发,踩着鲜艳的高跟鞋,再次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回到暖气充足的别墅中。
她脸上化着无暇的妆、挂着精致的笑容:“不好意思,艾泽爸爸那边出了点事,他必须立即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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