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凤婧仪从小到大还真没被人拉着人这么絮絮叨叨的念过,很陌生有些别扭,同时却又觉得无比温暖,一直耐着性子听着,脸上挂着明媚的笑。
阮于氏过来找阮初秀说话呢,见着正院屋檐下坐着得凤婧仪,她愣了下才想起这是谁。“三婶,婧姐。”倒是随着初秀喊人,和和气气的。
“明志娘找初秀麽?她在后院里呢。”阮永氏笑着说话,又指了下凤婧仪。“阿榕出了远门,没在家里,阿婧这刚生孩子呢,在县城也没鼐照料,就接着她过来住着。”
“女人家做月子可不能马虎。”阮于氏调侃了句。“有了三婶在啊,婧姐就可以放心的吃吃喝喝,坐完月子,保准你能胖上十斤,脸色红润精神抖擞,连孩子都能养得白白胖胖,小胳膊小腿老有劲啦。”
阮永氏听着这夸,笑得有点见牙不见眼。“家里啊,除了悠悠娘,就她这张嘴会说话,跟抹了蜜似的。”
“娘。说我啥呢?”阮初秀正好从后院过来,身后跟着条小尾巴悠悠,悠悠的身后跟着两条大尾巴小灰和小黑。
小悠悠听到姥姥得声音,颠颠儿的越过了母亲,还没出厨房就开始嚷嚷。“姥姥。”
就冲这股子甜劲儿,也难怪家里都欢喜着她,把她当宝似的待着。
“我的乖悠嗳。”阮永氏赶紧起身,走了两步,将悠丫头抱进了怀里。
阮初秀看着阮于氏,笑道。“大嫂,咱堂屋里说话?”这是在试探,她过来是不是有事,有事不方便的话就堂屋里说话。
“好啊。”
阮初秀跟娘和婧姐说了句话,泡了杯茶端进了堂屋。
姑嫂俩叨了会家常,阮于氏开始说正事儿。“初秀啊,原是想着近两三个月,把银子还给你。上个月我跟兴业商量着,想先攒点钱置办点田,能多一亩也是一亩,挂在陈举子的名下,还能免了税收,这样子划算。”
“能免了税,是真划算,这想法很好,家里还算宽松,钱你要紧着用就先用着,咱们不着急。”阮初秀无所谓的说着。
“我知道呢,你自是个大方的,不拘这些。”话是这么说,情分再深,在这些事情上也不能含糊,阮于氏就想着过来说声,总归没错儿。
阮初秀笑着问她。“要是有良田可买,可眼下没分家……是怎么个章程?”
“喔。这事呀,我们跟爹娘说过,他们是同意的,又喊了二弟夫妻俩说了这事,他们也没什么意见。这田地自然是算我们俩口子的,待有了收成,就拿些粮食放家里吃。”阮于氏是掐准了二弟媳不会说什么。
为什么呢。陈家添盆这事,二弟夫妻俩是找了公婆出钱,足有二两整呢。而他们俩口子呢,不仅没有找公婆要钱,反而还替婆婆出了四百文。想起,想来有了这桩事,对于买田的事,又不用公婆掏钱,是他们自个攒钱,二弟媳也就不好说什么,回头他们要有钱,他们也攒就是。
阮初秀觉得挺好。“近几年光景好,想要在附近买良田,可不太好寻摸呢。”
“这有啥,慢慢来呗,正好手里也没什么钱,再攒攒的。”阮于氏想得透。“先盯紧这事,有了一亩就买一亩的,没有连在一处也没什么,左右就是费点事,只要田地好就行,你说是吧。”
“确实是这样。”
姑嫂俩亲亲热热的说着家常,说了足有半个时辰,阮于氏才满脸笑容的离开。
凤婧仪在曲家住了也就半个月的时间,变化还真不小哩,整个人显圆润了些,每天汤汤水水,吃好喝好的,又有伴说话,还能逗着儿子,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滋润,气色特别好,白里透着红,都显年轻了几分。
小悠悠一日日的也跟弟弟处了点感情出来,总喜欢伸手摸着弟弟的脸玩,便是什么都不做,就静静的站在摇篮旁看着睡着的弟弟,她也能看了一会,然后咧着嘴乐呵呵的笑着,说弟弟怎么样怎么样。
孩子的大名没有取,倒是先取了个小名。就叫平安。双重意思,希望这孩子能平平安安的长大,也希望常榕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平安。看姐姐。”小悠悠在外面疯玩了阵,被母亲抓着要屋里呆着,她压根就坐不住,搬了个凳子站到了上面,够着摇篮骚1扰着里头的小平安。
这会是九月底,深秋的天气,便是出太阳,也透了股淡淡的寒意,尤其今天是个阴天,刮着风,外面就更冷。凤婧仪这才带着孩子呆在堂屋里。小悠悠身子骨结实着呢,不爱窝在屋里,仗着有小黑和小灰跟着,满宅子闹着。
阮初秀有时候拿这精神旺盛的闺女真没办法,这哪像个闺女啊,跟个小子似的。“悠悠,弟弟在睡觉,不能吵着他。”
“没睡。”小悠悠特无辜的看着母亲,说话的时候,偷偷摸摸的将手从摇篮里缩了回来。
本来是睡着的小平安,被她用食指戳了下脸和额头,或是玩着他的小胳膊,没两下孩子就醒了,他倒也不哭,就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小悠悠。
凤婧仪极喜欢曲家的小闺女,起身往摇篮旁走来。“悠悠要跟弟弟玩啊,到床上跟弟弟玩好不好?”
“好啊!”
凤婧仪还真把醒着的儿子抱着放到了床上,把床上的被子拿到旁边搁着。小悠悠都不用大人帮忙,利落的踢掉了鞋子乐滋滋的爬到了床上,玩着弟弟的小胳膊小腿,亲亲嫩嫩的额头和脸颊,玩得别提有多开心。
阮初秀都不忍心看。画面实在太美!
曲阳进屋见着这俩孩子相亲相爱,很满意的直点头,连脚步都轻快的两分,嘴角上扬,眼里含笑,眉间透了股春风。
闺女你把你自己卖了。阮初秀暗搓搓的吐糟。
阮如秀回来独自回来源河村,都没有回老屋,就先去了曲家,曲家的大门开着半扇,她走了进去,也没去正院,直径往东厢走去,却发现东厢门窗紧闭,她在原地站了会,才一步步往正院去。
才刚到正院的屋檐下,就听从堂屋里飘出来的说话声,阮如秀走到了堂屋前,双手握紧成拳头,迟疑了会,出声道。“初秀。”
曲阳和凤婧仪都不是普通人,别看他们在堂屋里说着话,实则分了点神,精神着大门口的动静,阮如秀刚进院子,他们就感应到有人,曲阳对如秀有点熟悉,倒是没放心上,凤婧仪见他没说话,也就装着不知道。
阮初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还怔了下,看了眼丈夫。如秀好端端的怎么会来曲家?要说没事,她打死也不相信。“今个这天,你怎么过来了?外头风大呢,快进屋说话。”
“胡大夫什么时候回来?”阮如秀坐下后,很直接的问了句。
阮初秀听着这话,就有点知道她的来意。“这个不太清楚,你找胡大夫有事?不着急的话,就在这里等着呗,他中午应该会回来。”
“喔。”阮如秀心不在蔫的应了声,坐在椅子上看着灰扑扑的地面发呆。
阮初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有点儿尴尬。她不说话,凤婧仪和曲阳自然也不会主动说什么。屋里一时间静得只能听见小悠悠奶声奶声的说话,她在逗着弟弟玩呢,小平安也是有趣,不哭不闹得,任凭着她折腾,偶尔还会露出个浅浅的笑,可爱极了。
小悠悠过了会才反应过来,大人们都没有说话呢,她抬头看了眼,眨巴眨巴眼睛,忽得软糯糯的喊了句。“大姨。”
阮如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就没有听见。
小悠悠撅了下嘴,没有再喊,低头继续跟着弟弟说话。
半响,阮如秀突然对着阮初秀问了句。“你是不是早知道?”没头没尾的,语气不太好,带着股斥问。
“什么?”阮初秀见她这情况,看脸色就知道,情绪有些不稳定,处在崩溃或爆发的边缘,她才不触这霉头呢,决定装傻充愣。
阮如秀盯着她看,细细的打量着,好久才用着不相信的口吻问。“你不知道?”这会语气倒是好了点,单纯的疑惑和讷闷。
“什么跟什么?”阮初秀继续装着,演得有模有样。
小悠悠多了解母亲啊,虽然她只是个小小的孩子,可她跟母亲平常总会玩闹,嘻嘻闹闹的玩多了,自然也就懂啦,一眼就能瞅出母亲在装,顿时没了心思逗弟弟玩,坐在床上,笑嘻嘻的看着不远处,看得一脸津津有味。
阮如秀观察了会,泄气般的说了句。“没什么。”又低着头看着地面发呆。
阮初秀对着不远处的闺女扮了个鬼脸,又飞快的恢复正常。小悠悠就知道母亲又调皮啦,嘻嘻嘻的笑了起来,笑得可开心啦,屋里尽是她的笑声。
心情非常糟糕的阮如秀听着这欢喜的笑声,心里涌出股无名的怒火来,要不是尚存在点理智,她就张嘴开始骂。她倒是不怕旁人,便是丈夫是举子,她对曲阳还是有些犯怵,不敢太过放肆。
小平安见小悠悠笑得这么高兴,他也咧了咧嘴,露出个浅浅的笑。小平安很少笑得,小悠悠见着他的笑,欢天喜地的嚷嚷着。“平安笑啦,平安笑啦!”连说了两句,低头伸出食指,轻轻地戳了下弟弟的嘴角,笑得眉眼弯弯。
还没到午时呢,胡大夫就回了曲家。他回家后,想着左右没事,就去了正院里看看小曾孙,今个出门得早,还没见他的小曾孙呢。
阮如秀等得很是不耐烦,一直在死死的压制要暴发的情绪,总算在即将忍不住的时候,看到了胡大夫推门进来,她立即起身,起得太快,将椅子都摔倒在了地上。“胡大夫,请你给我把把脉,我想知道些事情。”说得且急且快。
胡大夫看着阮如秀,已然清楚她的心思,他目光带了点怜悯,看了眼床上的小曾孙。“悠悠啊。”尾音拖得有点长。
“太爷。”小悠悠响亮亮的应着,就在床上站了起来,冲着太爷张开双手要抱抱。
她会脱鞋,还脱得很快,可她不会穿鞋。
看到小曾孙的反应,胡大夫笑得很开心。“等会儿,太爷等会来抱你。”这才一脸满足的对着阮如秀道。“去东厢说话吧。”
“好。”阮如秀正有此意。
小悠悠见太爷没抱她,有点不高兴,眼巴巴的看着他,在快了走出屋子时,又喊了声。“太爷。”
“乖宝嗳,太爷等会就回来。”胡大夫没抵住小曾孙可怜兮兮的眼神,到底还是三步并两步走到了床边,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又抱了她一下,边抱着边温柔的哄她。“太爷等会过来跟你玩,先跟弟弟玩。”
“好哒!”小悠悠满意啦,笑嘻嘻的挣扎着回到了床上,小模样别提有多乖巧。
胡大夫一颗心软得没法形容,又抚了下小曾孙的头发,才慢慢悠悠的往屋外走。
阮如秀在屋檐下等得都要发火啦!“胡大夫待悠悠可真好,这还是干的呢,要是个亲的,不得宠上天。”
“什么干的亲的,悠悠就是我的心头宝。”脾气极好的胡大夫也难得情绪,说话有点生硬。“我家悠悠好着呢,谁见了都喜欢!”
其实话说完,阮如秀就有点后悔,又拉不下面子圆话,俩人一前一后沉默的进了东厢。
胡大夫本来待阮如秀有点怜悯,想着温和点跟她说,再安抚下她的情绪,如今,却是没这般好事,把完脉后,就问。“你是知道了自己生孩子时伤了身子吧?”
“是真的?”阮如秀激烈的问着。
“对。”胡大夫低头写着药方。“你不过来,再过几天我也会去趟陈家,给你换个方子。虽说是伤了身子,比较难怀孕,后头好生养着,该注意的都注意着,养个几年,自然也就没什么事。”
阮如秀拿出帕子捂了捂眼睛,略略抬高下巴,声音嘶哑的问。“要几年?”刚刚擦干的眼泪,又溢满了眼眶,要掉不掉的,甚是可怜。
“这个不好说。”胡大夫终是心软了些,想着她一个小姑娘也不容易,再者,怎么说也是阮家人呢,叹了口气。“你要放宽心,自个解不开心结,就容易生心事,生了心事对身子骨不好,更别提恢复身子。”
药方写好,胡大夫起身抓药。“这事急不得,需得靠着时间缓缓来,越着急越不得法,你得明白。你现在年轻着呢,待到二十出头,总能再怀上,前提是你得好好养着,得听话。”
“没有别的办法麽?”阮如秀不死心的问着,双手死死的绞着帕子。
胡大夫看了她眼。“我医术不精,只能做到这程度。”说话的功夫,已经麻利的抓好了药,又细心的包扎好,递了过去。“就你目前这心态,再好的药,也医不好你的身子。共二百三十五文。”
阮如秀失魂落魄的拿出钱,拎着一包药,身重脚轻的走着,跨门槛的时候,差点就摔到了屋檐下,幸好她抓住了门框。这么一惊,倒是惊着了她,整个人也清醒了些,还能想着回头跟胡大夫道谢。
“药没了记得过来抓,你的问题实则不大,别太心浮气躁,沉着心慢慢来。”胡大夫又宽慰了句。
阮如秀仿佛没有听见,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慢慢的出了曲宅,站在曲家门口,阴冷冷的风刮着她的身子,冷啊,冷得整个人直打哆嗦。
她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