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恩,钦差大人一定会杀了他们。”狗子咬牙切齿,“他们害死那么多人,该有此报!”
谁都不再说话,静静的等着。
果不其然,两个时辰之后,阿放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那些骨头缝里传来的疼痛也跟着缓解下来。皮肤处的溃烂瘙痒,似乎也没那么厉害了。
“如何?”狗子问。
阿放道,“好像没那么疼了。”捋起袖子,“溃烂的地方,也不痒了。”
“那就是说,起作用了。”狗子兴奋不已,“这就成了!那小王八羔子,这一次死定了!”语罢,他撒腿就跑。
得知药效极好,温故如释重负的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妞儿,“没事了。”
妞儿自然是高兴的,若是没有解药,那么只有大哥哥身上的血才能救大家。可大哥哥的身体不好,要救那么多人,必定会要了大哥哥的性命,这便是妞儿最担心的事情。
“妞儿!”温故俯身蹲下,激动的抚过妞儿的面颊,“你也可以放心了。”
妞儿点头笑着,“伯伯,你真好。”
“是妞儿说的,如果没有解药,大哥哥就会有危险。”温故深吸一口气,眸中噙着泪,“伯伯怎么都不会,让你大哥哥出事的。”
“伯伯,那你能带我去找大哥哥吗?”妞儿忙问。
温故笑道,“你大哥哥如今还有要事没做完,狼谷比外头安全,你暂时别去打扰大哥哥。要不然大哥哥还得分心照顾你,她会很累很累。妞儿,你懂吗?”
妞儿垂头,“我懂!那等大哥哥做完事,他还会来找我吗?”
“会!”温故道,“你大哥哥一定会遵守承诺,放心吧!”
“那伯伯你去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照顾大哥哥,别让他忘了我。”妞儿担虑的望着温故。
温故笑着起身,“这话,伯伯一定帮你带到。”说完,抬步出门,卓雷已经在外头等着。这消息必须马上送出去,只要送到赵无忧的手里,王少钧就死定了。
策马狂奔,温故觉得自己好久没见到赵无忧了。可明明,她才走了数日。那种心情,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他已经很多年,都不曾这样牵肠挂肚过了。
很多年,很多年了……
风过耳畔,他脑子里浮现出那个温婉的女子。江南烟雨,俏丽婉转。只为那一眼,粉身碎骨亦无所畏惧。只是后来的后来,怎么会变成这样?
说好的此生相许,为何突然变了模样?
也许上天给每个人的缘分,都是有期限和定数的,过了这期限,满了这定数,便不再属于你。所以该惜缘的时候没能好好的珍惜,到了失去之后,便再也回不到曾经。
策马飞奔,往事历历在目,过往尘烟弥漫。
赵无忧一觉醒来,鼻间轻嗅,是稔熟的气息,带着属于他的温度。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不管他什么时候出现,她都不管不问,只负责享受他给予的温存。
从最初的讶异、排斥和不适应,转变成现在的懒得管懒得问,着实也是一个过程。
赵无忧已经习惯了,他不声不响的过来,而后充当她免费的暖炉。
靠近他怀里,赵无忧敛眸,一双手不安分的在他胸口转着圈,“穆百里,等到天气暖和了,你便别再来了。我这畏寒怕热的,到时候两个人窝在一处,我不喜欢大汗淋漓的感觉。”
穆百里支着脑袋,若有所思的望着她,“本座怎么觉得,赵大人有些过河拆桥的意思?这冬日里过完了,被窝也暖透了,本座便没有利用价值了是吗?”
闻言,赵无忧仰头望着他,指尖轻轻的拂过他如缎墨发,“督主自己都说了,我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吗?既然是白眼狼,我自然不能让督主失望。”
穆百里捏起她精致的下颚,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素白的面上。一觉睡醒的赵无忧,眨着一双极是澄澈的眸,就这么一脸无害的望着他。
若不是知道这丫头城府极深,他还真的要被她的表面给蒙蔽过去。
“除了暖被窝,本座还有很多妙用,比如说——在赵大人孤单寂寞的时候,本座还能充当慰藉。”他吻过她的唇,那轻柔的动作如春风拂过,轻得几乎不留痕迹,唯有少许温度,还残留在她唇上。
赵无忧笑了,“穆百里,你什么时候肯自降身价,来取悦别人了?”
“本座只负责取悦赵大人,至于其他人嘛,本座还不放在眼里。”这一次,他极是认真的欺身压下她,吻上她的唇,浅尝着糯软的滋味。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淡淡的梨花清香,唇齿间的眷恋,这滋味果然是越发好了。
赵无忧如今也习惯了他的“强取豪夺”,你越是反抗挣扎,他越是得寸进尺。他是个太监,除了占点便宜还能干什么呢?她可不怕,哪天他把小娃娃塞进自己的肚子。
毕竟,他没这个功能,也没这个本事。
呼吸有些急促,赵无忧被他吻得有些意乱情迷,脑子里都有些浑浑噩噩的。身上软软的,瓷白的胳膊攀上了他的脊背,力道有些重。
原本,她穿着中衣。可是此刻,这厮不知何时竟然解开了她的中衣。这凉飕飕的感觉让她缩了缩身子,却因为他胸膛的灼热,让她瞬时有种冷热交加的错觉。
肌肤熨帖着,那薄薄的一层皮,传达着属于各自的欲念。都是饮食男女,只不过身体上各有缺陷,然则这颗心却是完整的。迷离中的执念,是谁一不小心丢了自己?
四目相对,呼吸着彼此的呼吸。
门外,陡然传来素兮的敲门声,“公子,狼谷来人了。”
音落,赵无忧到了嘴边的话当下咽了回去,娇眉微蹙,扭头冲着门外高声道,“等着!”
“是!”素兮俯首。
穆百里深吸一口气,有些余味未尽的含住她的朱唇,滚烫的舌在她的口中肆意席卷,这才起身从她的身上下来,“看样子,咱们该动手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意味深长的望着她。
赵无忧敛眸,她不是不懂他的意思。
动完手,就该回京城去了。
一旦回到京城,他们就会恢复到最初的模样,各自为政,相互厮杀。东厂和赵家,再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和平相处,所谓的暧昧不清,最后都会变成利刃。
不是穿透你的心,就是刺透我的心。他们的结局,总逃不过这两者之间的。
他张开双臂,她看着他便是轻笑了一声,拢了拢衣襟,不紧不慢的为他更衣。拿着腰封,双手环过他腰上时,却被他突然抱在了怀里。
穆百里道,“希望不是最后一次。”
她的身子微微僵硬了一下,轻叹一声挣开他的拥抱,极是娴熟的为他系好腰封,缀好金玉带。她的举动就好像温良贤淑的妻子,可偏偏她此生都做不了任何人的贤良淑德。
“是不是最后一次,又有什么打紧的,局面从不曾改变。”她惯来理智得可怕,“你也好,我也罢,挣扎与不挣扎,都是一样的结果。穆百里,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优柔寡断了?该不是,真的爱上我了吧?”
“赵大人这份自信的确可嘉,然则——”他蹙眉攫起她的下颚,“还是丑了点。”
她一笑,如梨花嫣然,轻轻绽放。
掸开他的手,赵无忧转身穿好衣裳,始终背对着他,“丑与美在朝廷而言,又有什么关系?身为男儿,能笑到最后的,绝不是靠一张脸。谁能手握生杀,谁便是这世间的主宰。这道理,督主还要我教吗?”
系好腰带,赵无忧整理了发冠,望着镜子里依旧苍白的容脸。她几乎可以想象自己闭上眼睛的时候,那张年轻的面孔,会成为“英年早逝”的代名词。
温故便在正厅里等着,熬红的双眼,此刻泛着迟滞的欣喜之色。他实在是太累,没日没夜的,就只是为了这一张方子。
“我已经配出了解药的方子。”温故忙道。
赵无忧站在门口,负手而立,身长如玉,“那便是最好的。”扭头望着站在回廊里的穆百里,笑得如初温和,“督主,解药到手,可以强攻了。”
穆百里眯起眸子,瞧一眼这灰暗的天空,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见状,温故微微一愣,这二人的表态似乎有些奇怪。
“吩咐下去,准备动手!”穆百里道。
院子里的陆国安俯首,“是!卑职马上安排!”语罢,旋即离开。
“公子,你没事吧?”温故担虑的望着赵无忧,她的脸色仍旧苍白得厉害。每每看到她脸上的白,他总觉得心肝颤。
赵无忧长长吐出一口气,笑得温和,“我还能有什么事?温大夫能拿到解药,来日到了皇上跟前,那也是大功一件。等我回到皇宫,必定会面呈皇上,请皇上恩赐。”
“草民不敢!”温故心下一怔。
门外,穆百里若有所思的望着赵无忧,一言不发的拂袖离开。
须臾,素兮上前,“公子,督主似乎——”
“这话就是说给他听的,让他以后离温大夫远点。”赵无忧笑了笑,转而别有深意的望着温故,“其实我们都知道,纵然有皇上的恩赐,如果穆百里真的想动你,无论是谁都拦不住。有这一层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一些,至少除了穆百里,暂时都不会有人动你。”
温故犹豫了一下,“你其实什么都知道,为何要帮我?跟东厂作对,不是你的风格。”
“那我的风格是什么?”赵无忧问,“不要拿你们的心思,来臆测我的心思。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面色微沉,赵无忧轻咳两声,“马上吩咐下去,把解药的方子送到平临城各个药店,让所有大夫都动手抓药治病救人,谁敢违抗,以抗旨不遵论处。”
“是!”素兮行礼。
赵无忧拂袖而去,如今她该去墓地看看。这一次,她得好好的跟王少钧打个招呼。这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东西,也该见一见了。
“小心点!”身后,温故疾道。
她似什么都没听见,一刻不留的快速往前走。若不是睡了个好觉,虚弱如她,早就扛不住了。所以这穆百里也是有价值的,至少有他在,她能睡得很安稳。
既不担心有人闯进来发现她的女儿身,也不怕刺客来行刺。
“公子其实没必要为了一个温故,而跟东厂硬碰硬。”素兮紧随。
赵无忧挑眉,“你觉得不值?”
素兮抿唇,“卑职不知道公子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只不过那东厂提督,惯来阴晴不定。虽然平素他对公子关照有加,可若是真的激怒了他,恐怕他——会对公子不利。”
“他敢杀了我吗?”赵无忧可不信,在她体内的蛊毒没有成熟以前,他不可能对她下手,反而会继续保护她。如果她死了,那么她身上的蛊,应该也会随之死去吧!
如此一来,他早前的所有努力都会尽付流水。穆百里这么希望得到这个蛊,这般迁就她,肯定不会让他自己功亏一篑的。
所以赵无忧有十足的把握,只要她开口,就必定能保下温故的性命。她倒要看看,这温故与穆百里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可对外,她自然不能说,留下温故是为了对付穆百里,她只能说,“我放温故一人在狼谷,他都没有背弃我,我自然也要给予他等同的保护。反正赵家和东厂不睦,又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多一事少一事,其实压根没什么区别。”
说话间,她已迈出了驿馆大门。
站在驿馆门口,素兮已经快速取了杌子,却见赵无忧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素兮抬头,顺着赵无忧的视线望去,只见穆百里的马车已经渐行渐远。
朱唇微抿,眸色微沉。
赵无忧面上紧了紧,而后长长吐出一口气:他生气了?
蓦地,她回过神来,快速踩着杌子上了马车,略有些气恼的僵着脸。他生不生气,关她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