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隆重的,赵无忧身为礼部尚书,更是不能缺席,她得和虚道长一起主持道会。皇帝一心问道,所以赵无忧不可有任何疏漏。
所有事情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道士们做法事,一副絮絮叨叨的模样。
赵无忧身子不舒服,耳朵里一直是嗡嗡作响。
等到仪式开始,按部就班下来,赵无忧快要虚脱了。这种场面,云筝和奚墨是没有资格跟在身边的,所以赵无忧必须独自完成。
等到道士们开始围着皇帝做法,赵无忧终于脱身走到了一旁的回廊下。
眼前晃了一下,她慌忙伸手去抓身边任何能抓到的东西。
可也不知道抓了什么,柔柔软软的,还有点温热。
一扭头,竟然抓住了穆百里的胸口衣襟。
赵无忧当下收了手,如同触电一般快速眨了眨眼睛,“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穆百里凝眉望着她,一步一逼近,用只能两个人听见声音,伏在她耳边道,“看样子,赵大人对本座很感兴趣,走哪儿都得占本座的便宜。”
赵无忧挑眉看他,抬头四十五度的姿势,让她觉得脖子有些累,“督主还真是小气,就吃那么一点点亏,便斤斤计较到现在。若是督主真的那么介意,不如今晚我去替你擦背。”
语罢,她抬步就走。
目送赵无忧离开的背影,穆百里嗤笑两声。
皇帝坐在那儿,神情虔诚,整个人如同入定一般一动不动。虚道长说什么,皇帝就做什么。道教推崇三清,案上摆着三清金身,大殿内香气缭绕。
文武百官都在外头候着,一个个身穿道服。
唯独夏家那位,一脸不屑,仍是一身锦衣玉服,在一众道服中犹如鹤立鸡群。
赵无忧早就料到,所以让云筝提前备好了一套道服带进宫来。从奴才手中接过早就备下的道服,赵无忧轻咳两声步入群中。
俯身作揖,赵无忧毕恭毕敬的尊了一声,“国公爷。”
夏东楼最厌恶的就是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想当年他随先帝厮杀,征战天下,靠的是鲜血与智慧,何时需要这些泥菩萨来庇佑?若这些泥人有什么用处,沙场上就不必死那么多人。
“赵大人有事?”夏东楼冷眼。
赵无忧恭敬的将道服双手递呈,“下官知道国公爷必定没有准备,所以早早的为国公爷备下了一套道服。皇上还在里面净身修行,若是他出来看到国公爷如此姿态,难免龙颜不悦。还望国公爷从大局出发,穿上道服!”
夏东楼冷哼,“我当年随先帝东征西讨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如今,也敢来管我?赵无忧,你少给我来这套,我可不吃。”
闻言,赵无忧轻叹一声。
四周的文武百官都只在旁静静的看着,一时间没人敢插嘴。然则赵无忧毕竟是皇帝宠臣,却被夏东楼这般训斥,无论是里子还是面子都有些挂不住。
“国公爷还是穿上吧,否则皇上出来,下官怕国公爷担待不起!”赵无忧直起身子。
“放肆!”夏东楼厉声呵斥,“赵无忧,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三品官。我乃是三公之首,你敢如此与我说话。我可告诉你,今日我就把话撂下,这道服我是不会穿的。当年先帝与我,若是真信什么鬼神之说,就不会有今日的大邺天下。”
赵无忧亦冷了音色,“国公爷这话错了,打江山和坐江山原就不同。再者,国公爷自己都说了,那是先帝的时候。如今的皇上不是先帝,国公爷如果真的要拿皇上与先帝比较,是否有失妥当?”
“混账!”夏东楼一个巴掌过去。
赵无忧的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个耳光,她本就生着病,这一打直接晕倒在地。口腔里一股浓郁的咸腥味,眼前的东西越来越模糊。
有文武大臣看不过去,开始略带指责夏东楼的鲁莽,大殿上竟公然殴打大臣。何况赵无忧还是三品官员,且——赵无忧似乎伤得不轻。
嘴角有鲜血溢出,赵无忧趴在那里极力保持清醒。
这个时候晕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云筝和奚墨不在身边。她料到自己会激怒夏东楼,却没料到夏东楼竟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可见平素惯得他愈发猖狂了。
这便是赵无忧步步退让,想要的结果。
若欲取之,必先予之。
纵容,有时候会成为最好的杀人之刀。
不动一兵一卒,就把他自己给作死了。
“皇上驾到!”外头一声喊,皇帝冷着脸进门,身后跟着身穿绛紫色袍子的穆百里。
乍见赵无忧倒伏在地,无法动弹,再看夏东楼那盛气凌人的模样,便是傻子也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重要的是,地上丢着一件道袍,而夏东楼身上没穿道袍。
这特么就触犯了皇帝的底线!
你打大臣,朕没看到,反正朕疼不着。
可你没穿道袍,朕亲眼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