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百里出来的时候,唯有随行的陆国安在外头候着。有些东西不该让人瞧见,就不会有人瞧见。
回到司礼监,小太监赶紧呈上巾栉和香胰,百花凝露泡着,上等的香胰搓着,穆百里险些将手皮都搓破了。烛光里的穆百里,似笑非笑的瞧着自己这双手,眼底的光冷了少许。
“督主,如今皇上病着,后宫由皇后娘娘一手把持,您看这——”陆国安递上绢帕。
穆百里拭手,举止格外温柔,“冲冲喜,能去一去宫里的晦气。”
“督主的意思是——”陆国安深吸一口气,“选秀?”
穆百里随手将帕子丢出去,懒洋洋的靠在贵妃踏上,陆国安随即躬身上前,恭谨的替穆百里捶着腿。烛光明灭,映着他那张惑人心神的容脸。指尖揉着眉心,淡然低语,“把消息透出去!”
陆国安凝眉,低低的应了一声,“是。”
穆百里看上去有些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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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赵无忧便听说宫里要选秀,不免心事沉沉。
如今这宫里头,以皇后李氏独尊。皇帝沉迷修仙炼丹,所以赵无忧此前买通了道人,哄着皇帝要修身养性,不可贪恋美色。怕的就是皇后被夺权,后宫失衡。
也不知这穆百里是怎么说服皇帝的,皇帝口不能言竟然也答应选秀之事。
约莫是禁得太久,皇帝自己都耐不住寂寞。
“公子?”云筝见赵无忧握着东厂的帖子没有吭声,还以为她是在担心此次的东厂之行,“东厂不安好心,听说那地方煞气极重,公子身子不适,还是别去为好。”
“我送了一个章涛过去,穆百里还不得回我一份厚礼?不去,岂非教人以为我怕了他?”赵无忧起身,拢了拢衣襟往外走。
云筝急忙取了流云披肩上前,“公子,外头天凉。”
瞧一眼极好的阳光,赵无忧还是觉得身上凉得厉害。微白的唇,泛着惹人心疼的颜色。即便把自身裹在披肩里,亦可见身量单薄。
东厂固然是气魄非凡的,偌大的门面。
双龙镇守,金漆匾额,皇帝亲笔题字:奉天行事,皇权特许。
足显隆恩浩荡。
百层青石阶,赵无忧拾阶而上。风过鬓发,让她微微眯起了锐利的眸子,仰头望去,东厂的番子早已恭候多时。列队相迎,教外人见了,还真以为她跟穆百里有多深厚的交情。
却不知暗地里,水火不容,只想要彼此的性命。
石案上摆着白玉棋子,颗颗圆润,大小均匀。听说是先帝留下的,而当今圣上又赐给了穆百里,没想到今儿竟然能在这里看到。
赵无忧嘴角微扬,半带嘲讽的望着抬步而来的穆百里。她低咳两声,下意识的裹紧了披肩。
“来人,去取本座的狐裘。”穆百里迎面而坐,极是好看的脸上泛着温润之色。
若不是知道他那些手段,赵无忧也差点被他这无害的容色给骗了。这人面若桃李,心狠手辣,他明面上对着你笑,保不齐已经把刀子捅进了你的心窝。
温暖的狐裘披在赵无忧身上,她仍是一脸的淡漠疏离。她没有拒绝,只不过心明如镜,穆百里太小气,他的东西可不是白拿的。
“督主是来让我来下棋的?”赵无忧问。
穆百里温柔浅笑,“听说赵大人棋艺精湛,一直未能领教,今日切磋一番如何?”
赵无忧斜睨他一眼,指尖抚上圆润的白玉的棋子。
这是穆百里第一次仔仔细细的看清楚赵无忧的手,身为男儿竟比女子的手还要精致万分。纤纤十指,修长白嫩。只是这种白,透着一种略显病态的苍白。她指甲修剪得极好,圆润光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