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巡逻的兵马司衙役见着他们也都立在一边,周铮和守门的人亮了腰牌,城门吱吱嘎嘎的打开,他们出了内城,丑时左右到了西山。
选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挖了坑沉了棺木,填土。
周铮刻了墓碑竖在坟前,上面写着苏州金氏福顺之墓。
有名有姓!
她拿了酒倒在墓前,是秋露白,周铮特意给她找来的。
等天亮,她去法华寺点了长明灯,就安静的下了山,回了郡主沐浴梳洗倒头就睡,等她醒来时已经是中午,李妈妈守在床边见她醒来,微微一笑,道:“县主醒了,给您温着饭,您先吃点。”
她点头,起身梳洗穿了干净的孝服用了午膳,李妈妈低声道:“张大夫将同安堂的牌匾送来了,就摆在外头的供案上,您要不要去看看。”
“你帮我收起来吧。”她垂着眉眼道:“等会儿我会去找他们。”
李妈妈应是,亲自给她梳了个发髻,戴上了白色的绢花,让人驾车送她出门,顾若离先去了同安堂,张丙中和刘大夫他们都在,门口很冷清,几个人垂头丧气的坐着。
她下了车张丙中就迎了过来:“师父,您没事吧。”
“我没事。”她笑了小进了门,和几位大夫都行了礼,道:“让大家担心了,我没什么事,就是那天一时钻了牛角尖,心里难受才冲动行事了。”
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方本超道:“那天那个公公没吓着我,你把我吓着了,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对不起。”顾若离含笑道:“不过,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医馆就交给几位前辈吧,有什么事还是能随时去找我,我得空也会过来。”
方本超微楞,惊讶道:“你……打算休息多久?”
“我也不知道。等我自己想通了吧。”她笑了笑,道:“我还在牛角尖里,出不来!”
岑琛望着她,点了点头,道:“那先生好好休息,等调整好了再来。”又指了指门上的牌匾,“怎么办?”
她凝眉道看着,眼中有着失落和难掩的愧疚,“先空着吧,空着……才好。”空着,她就不会辱没了顾解庆的名声,辱没了顾氏同安堂。
岑琛几个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赵凌登基,定年号为元泰,封方樱为皇后,崔婧容为惠妃,沈橙玉为玉夫人而另一个叫柳月的则是封了婕妤。
赵安申也册封了太子。
几乎一天之内,将该册封的人都办妥了。
顾若离只那天贺喜的时候去了宫中,剩下的时间她都是待在家里,要不然就窝在白世英那边,两个人说话下棋一起炮制药丸,白世英知道她心里的结没解开,所以也不劝她,只是笑着打趣道:“赵将军虽是回来了,可和人在外面也没什么区别,这都几日没见了?”
“新帝登基多少事等着他,他哪有空整天和我儿女情长的。”她托着下巴,看着橙黄的银杏叶,“快到阿丙的婚期了吧。”
白世英失笑,在她对面坐下,问道:“你这个做师父的,准备了多少礼金。”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顾若离捡了一片落叶在手里,望着白世英,“白先生还在京城吗。”
“嗯。”白世英情绪淡了下来,“应该还在吧。”
她在白世英这里耗了一个下午,算着时间回了郡主府,方朝阳也是才到家,换了衣裳她披着头发出来挑眉道:“你现在日子逍遥,真真儿的闺秀做派。我看从明天开始你和李妈妈学裁衣吧,就算绣花不成,做件衣服也得行吧。”
“哦。”顾若离盘腿坐在炕上,笑看着方朝阳,“娘,您会不会?”
方朝阳眉梢一挑,“我不做不代表我不会,要是认真起来李妈妈也不定有我好。”她话落觑了在一边笑着的李妈妈,横眉道:“怎么着,你还不服气了。”
李妈妈摆着手:“奴婢服气的,您是太后奶奶亲自教出来的,宫中又有那么多嬷嬷伺候,这手艺肯定不是常人能比的。”
方朝阳就哼哼了两声坐了下来,道:“就这么说了,明儿哪里都不准去,就在家里给我学女红。”
顾若离点头,想着有朝一日她也能亲手给赵勋做一件衣服。
第二日醒来她用过早膳,就和雪盏还有欢颜找了许多不大好的料子出来,李妈妈拿着布料给她讲解,又拿着笔头在衣服上画了线,指着道:“您先将样子剪出来看看。”
有线在,顾若离当然能剪出来。
“凑着边反过来缝,等缝好了一翻面就看不到线头了。”李妈妈给她穿了针递给她,在一边手把手的教,第一针下去顾若离就扎了手,她嗦着手指道,“看来,比我做缝合术还要难一些。”
李妈妈一头汗,这缝衣服还能比封人难,这真是隔行如隔山。
“那您还学不学?”李妈妈笑的无奈,顾若离点头,“学啊,我以后不做大夫了,总要学个一技之长,要不然我就真成废物了。”
她现在想想,她除了医术真的是什么都不会。
“今儿太阳好,到院子的树荫里坐会儿。”李妈妈笑着道:“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做着针黹,然后说说笑笑吃着零嘴儿,才有姑娘家的样子。”
顾若离瞪眼,想到了顾家的两位姐姐,好像还这是这样,常常和大伯母坐在亭子里,吃着零嘴说着笑话,手里的活儿却从来没有停过。
不是绣手绢儿,就是做衣服,她从来都不知道她们每天都在做,应该有许多手绢和衣服吧,也不缺,何至于每天都不停。
“我的傻县主。”李妈妈笑着道:“又不拿去卖钱,不过是趣味儿,这帕子慢慢绣,绣的花儿越紧致越好看,所以这要是讲究的小姐,三两个月也不定能做出一条帕子出来。”
顾若离点着头,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几个人还真的到院中的树荫下去了,雪盏抬了个小几过来,上头摆着点心和茶,顾若离低着头一阵一阵走着,歪歪扭扭让李妈妈看的提醒吊胆,生怕她扎了手。
缝了一个下午,终于合了一只袖子,反面看倒还是齐整,等翻个面儿就瞧见,和手撕的一样高低不平不说,还宽窄不一。
“我拆了吧。”顾若离叹气,李妈妈道:“这是男装,索性也没有人穿,您就当练手,不用拆。”
顾若离又开始缝另一只袖子。
赵勋进来时,就看到她坐在软榻上,纤长的脖子微微弯着,眉头紧拧很费神的盯着手中的衣服,穿针引线做的很生涩却又很认真。
这是她第一次见她拿着针线,像所有普通女子那样,安静的做着针黹……这一瞬他眼前浮现出她膝边绕着孩子的样子。
他笑了起来。
“七爷!”李妈妈看到了他,忙起身行礼,他摆了摆手,道,“行了。”
顾若离抬头看他,笑着道:“你今天怎么得空来了,朝中的事忙完了?”
李妈妈去倒茶,欢颜和雪盏退了下去,赵勋在顾若离对面坐下,道:“好几天没看到你了,过来看看你。”
她笑着点头。
“在做什么?”他指了指她手里的针线,她道:“在学做衣服啊,我自小没学过,我娘让我这段时间闲了多学学,过几天还让李妈妈教我做饭,等我学会了做给你吃。”
他点着头,满脸的笑意:“成啊,那我等着媳妇儿给我做饭吧。”
“谁是你媳妇。”她失笑,道:“我现在是静安县主,传出去坏了我名声!”
她在说笑,可他却听着一愣。
“听说各地的朝贺的使者快到了?”她问道:“我记得早先圣上似乎招了几处盐商来京中受赏,是不是也快到了。”
他点了头,回道:“使者还要等等,盐商确实快到了。”
顾若离想到了霍繁篓,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你正好了,不如让我量了尺寸吧。”她兴致很高的拿了尺子,“等我再练几件,就先给你做件直裰,你喜欢什么颜色。”
赵勋眼睛一亮立刻起身摊开手,“我喜欢颜色深一些的,干净利索一点就很好。”
“哦。”顾若离量着尺寸默记着,“那就蓝色好了,你常常穿的那种颜色。”
他点头,道:“好!”又看着她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她闷在家里有半个多月了,闻言就点了点头,道:“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他拉着她径直出了门,在门口上了马车,二人对面坐着,他捧着她的脸便吻了下来,顾若离搂着他的脖子回应着……马车嘚嘚的走着,两人许久才微微松开,赵勋看着她,目光深谙……
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捧着他的脸,道:“胡子刮了可真是好看都了,那日我差点没认出来。”
“很难看吗。”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还当你喜欢,往后都蓄着胡子。”
她笑着歪在他身上,摆着手道:“别,跟一只猕猴桃似的。”
“什么是猕猴桃?”他挑眉,她一愣越发笑了起来,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道:“你看看镜子就知道什么是猕猴桃了。”
他也哈哈笑了起来,连日来的沉闷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冲淡了许多。
车是由周铮亲自驾的,慢慢走在街上,街上比起前些日子已经有了人气,但国孝未过比四处白幡依旧未除。
周铮不敢走的太快,行人纷纷避让你在一边,从天香楼路过时,他好像感觉有人在看他,不由抬头看了一眼,就看到窗户上有人影一晃而过,他愣了愣又盯了一会儿,那人没有再出现。
他咕哝了一句赶着车慢慢走了,而方才那个窗户后的人再次走了出来。
细长的眉眼,精致的五官,穿着一件暗红云纹直裰,静静立着,犹如画卷一般,过而他微微勾唇一笑,引得偶尔朝他看去的小姑娘捧着脸惊呼一声,好半天都挪不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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