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海气冲冲的回去,将这边的事情说了一遍,肖氏就问道:“周师爷果真这么说?”
“是!”顾清海道,“看她的样子,恐怕背后还有人撑腰,我们赶紧想办法打听一下才好。”
肖氏就去看顾宏山,就听他道:“给孙能亦的信我早上就让人送去了,来回至少要一个月,这……恐怕坟都迁好了。”
“爹,要不我去趟延州吧。”顾清海和顾宏山道,“听说她的名头是从延州出来的,若是真有点本事,延州那边肯定能打听出来。”
顾宏山也凝眉,有些不确定的去看肖氏。
“她有没有本事不是重点。”肖氏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孙子,指点着,“眼下只有两条路,除了让她同意,便就是撇开她在京中走关系。”
顾清海也知道,只是他对那丫头的本事,真是有几分好奇:“那祖坟的事情怎么办,姓黄的跟条狗一样拦在中间,我们要真拦着,保不齐他跳起来咬我们一口,这倒不怕,就怕他玩阴的,咱们家还有生意在庆阳呢。”
“黄章不足为惧。”肖氏想了想当机立断,问顾宏山道,“那个女人你找到没有?”
“有消息了。”顾宏山立刻明白了肖氏的意思,“我尽快找到她。”
肖氏颔首,若有所思,想了想又道:“祖坟的事不是她一人说了算,圣旨可没有说迁祖坟。一会儿你们父子就去通知族里所有人,明日午正在顾氏的祠堂见!”
实在不成,就将那个丫头在族里除名,她不是顾氏的人,就没有资格管顾氏的事情了。
“这样行吗。”顾清海有些犹豫,“她毕竟是县主,我们这样做……圣上会不会不高兴。”
肖氏眉头一拧,沉声道:“这是宗族的事,圣上也不可能管到这里来,更何况,她只是在族里除名,不还是朝廷的县主!”
“好。”顾清海点了点头,就算她再有能耐,除了名她在顾氏宗族里也翻不出浪花来。
顾宏山父子说着就辞了肖氏各自去忙。
顾若离离开顾氏祖坟后,便和陈顺昌一起去了同安堂。
顾若离在铺子后院坐下来,有人上了茶,她打量着这里的一切,心头不禁有些戚戚然。
这里一切都没有改变,和原来一模一样。
顾解庆的那间房间也还在,锁着门,窗帘也是拉着的,好似他还在里面,一会儿就能从里面走出来看着他喊道:“娇娇来的正好,祖父这里有个病例,我们一起讨论一下。”
可是,再也没有可能了。
她又朝前面看去,顾清源从桌案后回头看向她,朝着她微微一笑,道:“谁陪你来的,想吃什么零嘴吗,爹爹给你去买。”
她什么都不想吃,就只是想赖在顾家,赖在他们身边,做永远的顾三小姐。
“三小姐。”陈顺昌轻声唤道,“东家来了。”
顾若离回神,才发现眼前站着一位很年轻的男子,约莫二十六七的样子,容貌清秀个子瘦高,一身素白的长袍非常素净,好似开在湖中的白莲,让人眼前一亮,她起身含笑道:“您好!”
“三小姐好。”男子微微一笑,牙齿整齐白净,“在下姓白徵,表字素璋。”
顾若离应是请他坐,两人对面坐下,顾若离道:“白先生是庆阳人?接手这里后,您没有请大夫,只是做些草药的买卖吗?”
“在下湖广人。”白徵含笑回道,“只是偶路过庆阳,听说顾府的事后深表遗憾,又闻同安堂的要卖,我正好闲了无事,便买了下来,做点药草生意而已,打发时间。”
顾若离心头惊讶不已,她没有想到买下同安堂的人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白先生只是打发时间?”
“是啊。”白徵含笑道,“白某这些年四海为家,还鲜少在一处停留一年,也享受了少有的安稳清净。”他话落,一顿望着顾若离道,“三小姐今日来,是为了赎回这间铺子吗?”
顾若离木然的点点头,被白徵的生活态度惊艳到。若是别人和她这么说,她大约还会想一想,毕竟这里地段好一间铺子的价格也不低,一般人做不到这么随性。
可是白徵这么说,她莫名的就信了,觉得他就是走累了,正好碰到了顾家的事,就买个铺子在这里歇一歇,等腻了他就可能走了,再也不会回来,至于铺子如何,也根本不是他要关心的事。
“是!”顾若离觉得不必和他绕着说话,他大概也不喜欢拐弯抹角的,“白先生您若是愿意让,就开个价,这间铺子我还是想重开顾氏同安堂。”
白徵打量了一眼顾若离,小姑娘年纪不大,但目光坚定,不像是个涉世未深的闺阁小姐。
倒是难得一见这样的姑娘。
“白某求之不得。”白徵笑着道,“三小姐就按照当时的价再买回去吧,这里的东西你想留就留着,不想留也任由你处置,白某随时都可以交付。”
这么顺利,顾若离完全没有想到。
“你的货……若是按照当时的价格,您是亏了的。”顾若离看着他道。
白徵摆了摆手,含笑道:“不过一点银子罢了,白某在这里住了这么些日子,得来的清净却是无价之宝。”他目光在院子里流连一番,淡淡的道,“更何况,这是顾氏的医馆,白某亦是三生有幸啊。”
他说着,微微一笑,如沐春风一般,让人心情舒畅。
顾若离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让人舒服的男子,顾清源也让人觉得舒服,可是他太严肃了,崔延庭的外表也很清雅,可是他的眼神让人不喜,只有这位白先生,干干净净的,不惹尘埃。
陈顺昌咳嗽了一声。
顾若离一怔回神过来,继而心头失笑,回神和白徵道:“那好,银子我明日就能送来给先生。”
“不必给我。”白徵笑着道,“银子就存在三小姐这里,将来顾氏同安堂再开义诊,这银子就给需要的人用吧。”他话落,起了身挥了挥了衣袖,笑道,“白某这就告辞了,他日有缘再来与三小姐相聚。”
和他相比,顾若离觉得自己很市侩,谈了银子反而玷污了他,她也站了起来,笑道:“好,一定不负白先生善意。”
“有劳。”白徵笑了笑,步子轻盈仿佛飘在半空一般,来无影去无踪。
“这人……”欢颜看的呆了,傻傻的道,“脑子没有病吧。”
顾若离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点着欢颜的额头笑道:“我们这样的凡人,是理解不了他们这样人的心境。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
“我去看看。”周铮觉得这人太奇怪了,不放心,“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顾若离没有拦着他,在原来的椅子上又重新坐了下来,欢颜砸砸嘴,道:“他真的走啦?钱也不要,太奇怪了。”又道,“不过这人生的可真是好看,跟神仙似的。”
白徵的容貌在顾清源之上,不过比起赵勋来……似乎还差了一点吧,顾若离扫了眼欢颜,道:“奇怪的人是你,瞧见别人不同,你就大惊小怪的。”
欢颜撇撇嘴,盯着顾若离道:“县主,您刚刚明明也盯着人家看了半天。”
顾若离笑道:“就跟看一朵花似的,觉得好看自然忍不住多看几眼,有何不可!”她话落,陈顺昌就有咳嗽了一声,道,“三小姐,这样也不行。”您都有赵将军。
顾若离无言以对。
“他交代了掌柜几句就走了。”周铮匆匆回来,拧着眉道,“等我去查查他。”
顾若离就回道:“算了,他连银子都不要,还能有什么企图。”
周铮就看着顾若离,他怀疑这个白徵是故意在顾若离面前这样表现的,想要与众不同吸引她的注意力,如果没有别的目的,那就是为了顾若离这个人。
他一定要仔细查查,不能失责。
“东家。”铺子的掌柜抱着一个匣子从大堂过来,笑着将匣子递给顾若离,“这里头是这间铺子的房契,还有一些药匙和库存药草的结余,请您过目。”
“有劳您。”顾若离接过来打开,里头果然整整齐齐的摆着房契和药匙,那掌柜看着她验过,就笑着又交了一把药匙出来,“这是账房的药匙,铺子里除了小人还有一个伙计,工钱昨天就结算了,账房里的银子还有二十两,白先生没有提,小人就都交给您了。”
昨天就结算了工钱,这么巧?
难道白先生知道他们今天要来谈铺子的事吗。
顾若离生了一丝好奇。
“你贵姓。”顾若离看着掌柜,他就回道,“在下姓顾,是庆阳本地人,白先生开业时去请的我。”
姓顾,庆阳姓顾的人很多,可顾若离还是多问了一句:“那您也是庆阳顾氏的人?”
“是!”顾掌柜笑道,“和这里原来的东家顾老爷子算是一个祖宗,不过隔得远了早就出了五服,也不在一个宗祠。”
原来是远亲,白徵居然请了顾氏的族人做掌柜,这人真是太有心了。顾若离问道:“那您接下来打算去做什么?以前也是做药材的吗?”
顾氏的族人做药材生意的居多。
“以前天南地北的跑过药材,现在年纪大了,就留在家中养老,倒是没什么事做。”顾掌柜笑着,打量着顾若离,他隐约猜到了这个小姑娘是谁,只是对方没有介绍,他也不好说什么,显得他硬攀附亲戚拉交情一样。
但是,不管怎么说,她一个姑娘家,有这份心已经非常难能可贵,就是男子也做不到。
“那您愿意不愿意留下来继续做掌柜?”原来的伙计和掌柜都散了,就算去找,怕是人家也已经有了各自的发展,她也正为谁来做掌柜发愁,见这位顾掌柜为人正派,便想留他下来。
“自是愿意,顾某既是要找工做,那么在哪里也没有多少分别,更何况,小姐是要重开同安堂,顾某自然是求之不得。”顾掌柜也没有拿乔,直接应了,“那铺子里的伙计,小姐是要再找,还是留着现在这位,顾老爷子在时,他就是这里的药工。”
是这样啊,顾若离朝陈顺昌看去,陈顺昌点头道:“是崔树,合水崔家村人,以前就在老太爷手底下做药工。”
顾若离似乎有些印象,听说去年刚成的亲,顾解庆还给他封了个红包。
又是崔家村的人,那和崔柱就是一起的了。
“行。”顾若离道,“如果他愿意留下来,我们自然是欢迎的。”
顾掌柜就笑着应是,道:“这里有药匙,小姐可以在这里看一看,白先生买了这里以后,除了今年药柜里添了一些药以外,什么都没有动过,一直锁着门。”
顾若离惊讶不已,他看着顾掌柜道:“这位白先生……”她没说完,顾掌柜就道,“我也觉得奇怪,一开始很不理解,以为他有什么别的打算,可是渐渐的就明白了,他真的只是像他说的,走的累了在这里歇一歇,等腻了他就走了。”
所以今天白徵说走,他一点惊讶都没有。
“真是好人啊。”陈顺昌感慨不已,指着顾解庆那间房间,“那间房,我们能去看一看吗。”
顾掌柜笑道:“当然可以。”说着,他在匣子里取了药匙,走过去开了门,“小姐,请!”
顾若离颔首,往那间房走去,里面果然还是和原来一样,书案收拾的很干净,没有剩下什么些什么东西,床铺叠的的很整洁,柜子里还挂着一件半旧的清灰色直裰。
“老仆收拾过了。”陈顺昌解释道,“和当初走时,一模一样。”
白徵恐怕都没有进来看过。
“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开业?”顾掌柜站在门口问道,“以前在这里坐堂的大夫我都知道去处,可要帮着您问一问?”
顾若离眼睛一亮,望着他道:“您都能找得到,那帮我问一问,若是他们不愿意回来,您想办法帮我找一个外科大夫,内科这方面我可以暂时顶一顶。”
顾掌柜一愣,他是听说了顾若离会医,可是和所有人一样,因为她的年纪太小,所以对她的能力就抱着怀疑的态度。
毕竟,医术可不光靠读书背药方,是要时间和病例积累的。
“好。”顾掌柜觉得还是找两个大夫来比较好,免得到时候出了事……就真的砸了顾氏合安堂的牌子了。
有了京城医馆的经验,她再开医馆就轻车熟路了,更何况,这里的同安堂是老店,以前药材供应的渠道,包括客源和口碑都是现成的,她要做的,就是把这一年丢掉的,再重新捡起来。
不求其他,只求守住顾氏同安堂的招牌。
“那我先回去,大夫的事我也会去打听,这里就请顾掌柜多费心了。”顾若离和顾掌柜道谢,顾掌柜道不敢,送他们一路出门。
顾若离回家梳洗换衣服,欢颜就端着茶进来,笑着道:“刚才您有位叔祖父来了,奴婢说您不在,把人打发了。”
顾若离脱衣服的手一顿,回头看着她问道:“哪位叔祖父?”
“就是那天在你四叔祖父旁边没有说话的,有些白胖的那位。”欢颜想了想,道,“好像是五叔祖父。”
那就是顾解福了,那天他没怎么说话,不知道他来找她有什么事。
“先不管了。”顾若离想到那边的事就有些头疼,“等黄大人将祖坟的事办好,我们就不用和他们打交道了。”至于后人祭拜的事情,有则有,若真的没有,她相信顾解庆也不会在乎此事,要不然当年他就不会任由两个儿子没有子嗣,而不提醒他们收房纳妾。
甚至于顾清源和离后没有再填房,他都没有说过半句。
“您想开点。”雪盏劝着道,“世上十全十美的事太少,您一个人又是女子,能做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是千难万难,尽力了就好。”
顾若离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
“三小姐。”陈顺昌隔着门喊了一声,欢颜跑去将房门打开,“陈伯。”
顾若离也走到门口,陈顺昌就看着她道:“三小姐,普照寺那边遣了个管事过来,说请您明儿去顾氏宗祠去一趟。”
“去宗祠?”顾若离听着一顿,问道,“说了是什么事没有?”
陈顺昌摇摇头,猜测道:“老仆猜测,恐怕还是为了过继的事情,要不然就是拿祖坟的事情卡您。”又道,“我们要商量一下,要不然那么多人在,一人一张嘴,我们哪能说的过。”
“那就不去。”欢颜皱着眉头道,“看他们还能说什么。”
顾若离没有说话,过继的事,那天她的态度已经表达的很清楚,肖氏他们应该知道,想再用吵架或是劝解的方式,她是不可能答应的,所以才在迁坟的事情上威胁她。
可今天周师爷那番话,定然给顾清海不小的震慑,他们若是再回头来用扯着这件事,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唯一的可能……
“他们召集了族人一起去宗祠,怕是想要合力将我除名。”顾若离凝眉道,“若是从顾氏除名了,那么顾氏所有的事情就和我无关了,他们过继也好,继承也好,我一个外人当然不能阻止。”
在大周,就算是官府,也不能轻易干涉宗族的事情,尤其像顾氏这样百年的大族,枝繁叶茂盘根错节,各种各样的规矩,官府管不了,也不会轻易去插手。
“那怎么办。”欢颜一听也慌了神,被除姓逐门和可不是小事。就算是普通百姓,只要有能力,也会寻根问祖列个祠堂,将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牌位供在祠堂,更何况顾若离。
一个没有家族没有祖宗的人,在世人面前,哪还有立足之地。就如同常人会面,总要介绍她一句是庆阳顾氏的三小姐。
一个庆阳顾氏,就是门面,就是立世显名的资本,就算是将来出嫁成亲,没有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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