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易鸣一直以为,能够多年来与同一个女人保持着联系不放手的,也只有舒心婉那么一个女人。可是此时此刻,在沈君泽近乎咆哮的质问之下,他突然发现,他与沈沛馨的这些年,貌似也同样是在一段纠缠不清当中。
舒心婉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几乎从来都没有分心到别的女人的身上,唯有沈沛馨,因为她总是在生意上与他过不去,动不动就要抢他一个客户,黄他一笔生意,所以他从来没有将她遗忘过。
只是那种不曾遗忘,更多时候是一种对于生意对手,旧熟人之间的,并不是所有情感上的寄托惦念。
可是贺易鸣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些年所有的不曾遗忘当中,同样也掺杂了些许别样的东西。不然以他的性情,不可能对一个生意上的对手这般容忍,两人你争我夺的就像是在过家家般,不痛不痒的从来没有下过太狠的手。
大概正是内心所存的那一丝隐隐的愧疚。
是的,是愧疚。
不仅仅是对她,还因为小包子。
他不是个冷血无情之人,最起码对待自己的亲人不是。小包子是他和沈沛馨的孩子,他从看见她的那一眼起,就想到了。只是彼时的他如沈沛馨所说的那样,已经是个已婚的男人了,而且娶得还是他多年来梦寐以求的女人舒心婉。虽然他对沈沛馨将这个孩子留下来的行为抱有诧异与一定的怀疑程度,但是他同样不允许这样看似并不麻烦的事情破坏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婚姻。
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并不是麻烦,因为他想认一个孩子是十分轻而易举的事情,想要打发一个女人也同样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沈沛馨自始至终都没有向他提过这件事情,那么就更加不麻烦了。
他当他的已婚男人,她做她的单亲妈妈,大家各自安好。
只是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有一天竟然会再次与沈沛馨纠缠上。沈君泽问他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女人不去招惹,偏偏来纠缠她,他其实也很想知道。
舒心婉与他的感情早已经走到了终点,如今他们之间连起码的婚姻关系也终结了,他是自由的,可是他为什么会对沈沛馨念念不忘?
他也没有想到,上个月的事情过后,沈沛馨竟然会怀孕。
然后不等他将这一切的事情给接受,她便又流产了。
倘若他这次不也是在拓展园区,倘若他当时没有恰巧也在拉索之下,倘若不是他将她救上岸并送来医院,不是一直留在这儿等沈君泽回来这次的事情,对他来说,恐怕又是无声无息地给过去了。
沈沛馨,绝对不会在日后向他提起这一切,就像她从来都不会在他面前提起小包子一样,她连这个孩子是不是她所生的,都不愿意让他知道,对她来说,早就已经将他摒除在了她和孩子的生活之外。
或者说,他其实从来都没有走进过她的生活。他们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便不曾纯粹过,经年之后,又能发展成什么样子呢?
*
沈沛馨梦里一直听见小包子在叫自己。
“妈咪,妈咪你怎么了呀?你醒醒呀!”
“妈咪,我是包子呀,我是沈葭禾呀,你怎么一直在睡呢?”
“妈咪,爹地说你生病了,你什么时候能好呢?你快点好呀”
“哎,大个子叔叔说你要多睡觉才会好,那你就睡吧”
清脆而充满了稚气的声音,一声一声回响在沈沛馨的耳畔,让她自己都已经分不清自己是睡梦还是醒着。
好似又昏昏沉沉睡了一觉,听见沈君泽说话的声音,“小包子饿不饿,跟辛姨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不要,我要陪着妈咪!”
“可是你不吃饭会饿着的!饿着了就长不高,长不高,就会不漂亮了。”沈君泽疲倦却依旧耐心的声音。
“可是妈咪也没有吃饭,她也会不漂亮了!”小包子有些伤心了。“妈咪你醒醒呀,你醒醒来吃饭吧!”
“哎包子!”沈君泽极其无奈。
“不嘛不嘛!我就要陪着妈咪,我要和妈咪一起吃饭!”小包子哭闹了起来。
沈沛馨觉得耳畔吵的厉害,头也疼的快要裂开一般,可还是强忍着将双眼给睁开。
果然就看见一身公主纱裙的小包子趴在自己的床边,另一只手正十分吃力地对抗着沈君泽想要将她给拽走的手。
“妈妈醒了!”
见她的眼睛睁开,小包子突然喊了一声。
沈君泽随后也凑了上来,满下巴都是胡茬子的脸上浮起一丝惊喜,“醒了?”
他松开小包子的手,抬手在床头的呼叫铃上摁了下,“感觉怎么样?”
沈沛馨只觉得整个人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头也疼肚子也疼,浑身上下都是酸软无力地,比先前落水后醒来还要不舒服。她试图撑着自己坐起身来,可发现竟然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顿时有些疑惑地,“我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