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望着头顶垂落下来的柳条儿,笑道:“也许吧,谁知道呢?”
“太子远离京中,于太玄观修行多年,早已有名无实,宫中几位皇子虽年幼,但对东宫之位觊觎已久,三皇子不过十八年纪,却沉稳持重,颇得朝臣青眼,又有太傅悉心教导,太傅可是教过当朝陛下的人,满腹经纶,朝中亦有不少他的学生……唉,皇后不喜亦是常事。”下人叹声道。
“她不喜归不喜,何苦拉我小妹出来当刀?”温北川却道,“今日若不是我小妹机智,事情难以收场。”
“大公子那时不都去听白楼了吗?姑娘不会有事。”
“我去听白楼,正好撞见阴九,他提着盛月姬过去,我便知道小妹已有对策,这才忍住,否则……”温北川唇畔抿出一丝残忍的弧度。
“姑娘是聪慧之人,一通乱拳打死了老师傅,误打误撞地竟闯过了这一关。”下人有些好笑。
“我小妹可爱又有趣,不舍得她嫁人啊。”温北川说起温阮时,眼中浮现温柔笑意。
“若今日之事真是皇后策划,那别院中听曲之人,或许也是她。”下人又道。
“且先放着吧,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温北川坐起来,将捡来的那片树叶又放入了水流中,小舟摇摇晃晃,与树叶渐错渐远。
不知经过了几道弯,又走过多少路,树叶它摆啊摆的,摆进了宫中水渠,又跌滚下几道水下石阶,最终在广陵宫的荷叶下寻到了最终归处,安稳地贴在宽大的圆叶上。
荷下锦鲤群游,几点鱼食入水,便引得竞相喋呷,皇后看得有趣,笑道:“太傅辞官了?”
“是,娘娘。”女官回话。
“老不死的。”皇后抓了一大把鱼食扔下去,又问,“温阮呢?”
“温姑娘全身而退。”
“她倒是好本事,跟她娘一个德性。”
女官乖觉地闭上嘴,皇后家事,不插话为好。
皇后倚回椅中,支着额头,似是有些怒意,“陛下呢?”
“此刻应是去了长春殿,淑贵嫔那儿。”
“是去三皇子那儿吧。”
“三皇子今日,的确进宫向淑贵嫔请安。”
“嗯,请吧,说不定哪天就没命了呢,是该在活着的时候好好尽尽孝道。”
女官再度闭嘴。
夜幕降临,黑暗如同蛰伏已久的野兽,在夜晚吞噬一切,席卷人间。
殷九野转着那把女子檀香小扇,躺在藤椅里纳凉。
幽幽檀香扑鼻而来,想着如今也入夏了,要不要寻个借口将这扇子还给温阮?
辞花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捡了个果子扔进嘴里:“太傅明日离京。”
“嗯。今儿这局,不是冲着温阮去的吧?”
“嗯。冲着太傅去的?”
“嗯。你哑巴了?”
“盛月姬昨日找了几个小流氓来堵温阮,被我收拾了,然后温北川就去了听白楼,警告她不得再对温阮不利,但今日,她又闹了这么一出。”
“嗯,你想说啥?”
“这个借盛月姬之手作局的人,不仅仅是要对付太傅,还在试温北川。”
“你不是道士,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玄?”辞花听不懂,辞花很暴躁。
“此人的目标是太傅,假如今日温阮没有自己破局,温北川必然要出手,太傅跟盛月姬来往之事,知情者甚少,如果温北川一击击中太傅,道出那些诗是太傅写给盛月姬的,那么,就证明温北川并非表面上这般闲散,不理朝事,相反他耳目众多。”
辞花一愣,“……温家大公子,这个处境有点堪忧啊。”
殷九野转了下扇子:“有人在借盛月姬的手,打乱朝堂,温阮很危险。”
“你不是天天跟在她身后吗,阿九,哈哈哈哈哈草,九野,我是死都想不到你有一天会给人当跟班。”
“九爷。”
“……好的,九爷。”
殷九野交叠双腿晃了晃脚尖,“这温阮胆子大,脾性也大,莽起来不管不顾,盛月姬在她手底占到不便宜,如果那个神秘人真有心要借盛月姬的手做什么事,就一定会保她。”
“一个娼妓而已。”辞花不太当回事。
“一个能周旋于纪知遥和温北川,还有吕泽瑾身边的娼妓。而且你别忘了,还有一人,一直没在京中出现。”
“你怎么一副很期待他来的样子?”
“我当然期待了,多年不见,不知道他死没死啊。”
辞花:“……我看,很难。”
殷九野握着檀香小扇,一下一下地轻轻点着胸口,神色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