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毒妇,她先是知道了秀儿被那老匹夫糟蹋有了身孕,再来用这件事威胁我和坛郎,向我们索要五万两,可在我们将私产变卖之后,商素娥她收了钱,转头便去散播消息,说秀儿腹中的胎有异。如此恶毒反目还不止,在那个老匹夫说出要纳秀儿为妾时,她竟然又去找那卢夫人麻烦,说是要她退位让贤,让秀儿做正室。老太太,可怜我的秀儿如今在知州府中被那卢夫人整治的生不如死哇。”
席老太神情淡然的听周氏说完,敛目想了想后,便就说道:
“素娥那性子确实要强了些,她也是想给席家争点脸面出来,横竖云秀已然做了知州老爷的妾侍,那也就是她命,怪不得旁人。”
周氏听席老太话语中像是偏袒商素娥,通红的目光盯着席老太,一反先前的哭腔,冷冷的问道:
“老太太的意思是,要我的秀儿认命吗?在她受到那般屈辱之后,屈从老匹夫做妾,如今还受正室欺凌,老太太你是叫她一辈子都抬不起做人,一辈子都活在水深火热里吗?”
席老太从太师椅上站起,敛下目光,貌似心善的叹了口气,将周氏扶了起来,又说道:
“老太婆的意思是,有些事既然成了事实,那就让秀儿解开心房,接受了吧。横竖那卢夫人已然年老色衰,我相信凭咱们秀儿的美貌与才情,要将那粗鄙夫人比下去定不是难事,女人嘛,反正生来就是伺候男人的,那伺候谁不是伺候呢?你也别哭了,素娥那边我会去说说她,秀儿那你也要说说,叫她干脆便就从了卢大人,放柔了身子的漂亮女人,哪个男人不喜欢呢?”
“……”
见周氏不说话,席老太又继续好言说道:
“你自己好好想想,若是秀儿能成功俘获了卢大人的心,那咱们席家到时候还不是要什么脸面,卢大人就给咱们什么脸面?”
周氏盯着这个面似佛陀心似魔的老太太,顿时觉得自己愚蠢极了,她怎会忘记了,这个老女人从前是多么心狠手辣,在她的眼中只有席家的脸面,只有她自己,就像是从前的大房……就那样被不明不白的扣了顶不贞洁的帽子,最后被困在院子里活活打死了……
周氏没再说话,而是失魂落魄的走出席老太的院落,那颓废的模样,活像是老了十岁般,憔悴不堪。
周氏走后,贵喜嬷嬷伺候席老太去敲木鱼念经,不解的问道:
“老太太,五奶奶是不是做的太过了些?您要不要出面去敲打一番?”
席老太半敛目光:“敲打什么?四房本就无甚产业,如今也变卖的差不多了,唯一的女儿还给人家做了妾,我现在去敲打商素娥,替她们出头,是不是太笨了些?”
贵喜嬷嬷有些明白,将席老太的下摆理好,扶她跪在佛龛前,又听她说道:
“由着她们去闹吧。”
“……”
席云芝从绣坊出来,见时辰还早,便就去得月楼喊上张延,一起转悠着去了中央大道。
张延正在后厨房里给厨子伙计们训话,给席云芝给叫了出来,训词还没说完,别在肚子里着实难受,便就一路跟席云芝抱怨:
“你说那帮人,光拿钱不干事儿,几个厨子竟然还敢联手给我甩脸子,客人点的菜多了些,他们就叫苦叫累。”
席云芝也不说话,只是将双手拢入袖中,目光不住打量中央大道两边的店铺。
“诶,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我抱怨了半天,你倒是发个声儿啊?”
张延说了一大堆,终于发现只有他一个人在起劲,席云芝一副压根没听见的淡然神情,他不禁急了。
“听见了呀。你回去给他们设个等级,按照对店里的贡献,详做记录,报酬根据记录,列出三九等,一个月后他们就知道谁是老板了。”席云芝走到一株老槐树旁站定,看着斜对面的德云客栈,神色如常的对张延说道。
“……”
张延将席云芝的话放在脑中想了想,顿时觉得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怕了,一句话就轻轻松松的解决了困扰他多时的问题,见她的目光一直盯着斜对面那座高楼般的洛阳第一客栈,不禁问道:
“你盯着那儿做什么?不会在打德云客栈的主意吧?”
这个女人也太敢想了,德云客栈可是几十年的老字号,可不是老刘那间暗巷子里的羊肉馆,不是凭着几千几百两银子就可以摆平搞定的。
席云芝见他面露震惊,不禁笑道:
“打了,又如何?”
张延一副‘你在作死’的神情,倒吸一口气后,说道:
“那你就趁早死了这条心。你没瞧见这家店就连知州老爷亲自出面都没搞垮吗?你凭什么跟人家斗?”
张延说的便是之前商素娥和卢家闹翻,被知州下令封店的事,看着张延笑了笑,莫测高深的说了一句:
“此一时,彼一时。”然后便对张延比了比手指,笃定的说道:“一个月后,你再来瞧瞧,德云客栈这个招牌还在不在。”
说完,便就转身离开,留下张延一人留在原地嗤笑,见过做梦的,可没见过有谁能把梦做的这么具体的,不禁追着她的身后跳脚叫道:
“好,我就跟你赌,一个月后,若是你搞定了,我就沿着得月楼外,学狗叫并且倒爬一百圈!”
“……”
街上的人们对他表示侧目,席云芝简直不想理会这个白痴的行为,快步远离,免得沾染了他的傻气。
据她分析,商素娥与卢夫人的交恶之战就要开始,因为前几天,她便让赵逸去卢家探过,说是席云秀这几日一反常态,倒是愿意亲近卢修了,卢夫人之前对她的苛待也已经渐渐改善。
想来,席云秀定是受了周氏的劝说,决定抛开一切,重新依傍一棵不会倒的大树,用来对付商素娥的步步紧逼。
她们三方的这场战争,可以说是一触即发。而她只需静静等待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