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汤媛转回身,只见明媚的小轩外立着一株枝干遒劲,树皮纵裂的老树。
杏花开罢桃花艳,桃花零落梨花香。贺缄告诉她,这是梨树。
文人多爱杏花桃花,极少人注意这梨花才是天底下最美最香的。
前几日汤媛还惋惜寿安宫的桃花花期已过,却没想能在此间再见到一树香雪,洁白如兰。她美眸登时亮盈盈的,“真的好美,我竟是头一回知道梨花带香味呢!”
贺缄看着她笑,“有一种味道比它更美,你定然不知晓。”
味道能用美来形容吗?汤媛不禁陷入沉思。贺缄屈指敲了她一记,“你去过玉泉山吗?”
“去过一次,不过是在外围,好多地方都被彩锦步障遮住,奴婢压根就没机会细看。”
彩锦步障内不时传来公主郡主以及一些世家千金的欢声笑语,那里面都是天潢贵胄,汤媛一个宫婢自是无福窥视。
“玉泉山很漂亮,尤其这个季节,那里的雪园,足有上千顷的梨树,此刻应是飞雪蔽日,含烟带雨,漫然绮香。”贺缄动人的星眸熠熠生辉,深深望着她,“想去吗?”
那还用问!汤媛忙不迭点头。
贺缄笑道,“现在知道掌寝的好处了吧,我可以带你去任何地方。你怎么谢我?”
“我做梨花糕给您吃啊。”汤媛一高兴,不由往前爬了两步,跪坐他身边,“上林苑不会白种这么些梨树,想来应是有养蜂,我吃过梨花蜜,超甜的,在糕点或者饮子里撒一些,绝对这个!”她竖起大拇指。
贺缄忍俊不禁,“甜食易腻,不如我们一起吃肉吧。”他俯身啄吻她额头,然后道,“谢礼收到。汤宫人听令,二十那日伺候本皇子玉泉山狩猎。”
殿下,您怎么能这样!汤媛不悦的捂住脑门。
贺缄却不打算解释,召来姗姗来迟的陈三有,对汤媛道,“你自行玩去罢。走东门,小心点儿,别被老六抓到,他时常来这里玩。”
咦?他怎知贺纯正满世界捉她!汤媛一点也不想跟那只性格不太像小孩的包子玩。
他那个亲哥实在太吓人了。
且说汤媛离开小轩后,颇有如释重负之感。
贺缄不怪她便好,否则连朋友都没得做。可他若再勾.引她,想来也是不把她当朋友的!
太嫔娘娘说的没错,男人都一样,即便是与她交好的贺缄,如若把握不好距离,他也很有可能对她生有绮念。下回,她一定离他远些,不让他嘴巴够着。
娘娘还说,只要有了适婚对象,自会为她做主,贺缄也无可奈何。
可这心里实在有点疼!
那感觉就像暗恋对象捧着一束玫瑰带你去开房,还表示打.炮不会影响友谊更能促进和谐,尽管他已有了心爱的人。搁在后世妥妥渣男,可这里是大康,越是尊贵的人家越讲究传承,不多生几个怎对得起高贵的血统。如何多生?当然是女人越多越好。
奇怪,沙子好像迷眼了。汤媛使劲去擦眼角的泪珠子。
她没忘记那个诡异的噩梦,梦里他抱着馨宁*。
倘若答应他,将来她该如何面对那一天?
只有一个法子才能冷静,那就是从未得到过。
爱而不得总比得不到全部来得干脆!
前面有片清水潭,从假山中间挖出来的,及半人高,真像个洗手台。汤媛跑过去,深吸了口气,将脸沉入清澈见底的水中。
这是干爹教她的法子,如果你想哭,就把脸埋在水里,有效防止红眼睛红鼻头。
她会泅水,憋一分钟也不成问题,实在憋不住就抬头换口气,如此反复十几遍,才发现眼泪竟越流越上劲,没完了还!
“姑姑,你就这么渴吗?”贺纯围观了汤媛足足一盏茶,才忍不住上前问道。
啊,谁?汤媛一惊,呛了口水,咳咳咳。
她咳的眼泪直飙,瘫坐地上,这下也不用掩饰了,她是呛哭的。
看不出小包子还怪体贴人的,竟学着大人的模样轻轻拍着她后背。汤媛心中一暖。
“殿下万福,奴婢无状,恳请殿下饶恕则个。”她屈膝施礼。
贺纯笑眯眯的,坐在内侍怀中,保持与她差不多的高度。
“姑姑,我知道你叫汤媛,过几天我和哥哥们一起去玉泉山狩猎,三哥会带你吗?不带也没关系,我带你啊!”
“回殿下,三殿下会带奴婢过去。”
贺纯哦了声,小手一指清水潭,好心道,“姑姑,下回渴了便去前面的值房喝水嘛,这里不行,我撒过好几泡尿。”
呕~~你说啥!汤媛脸色绿了。
哈哈哈,上当了!小包子笑得打滚,“骗你哒,谁让你上回用虫子恶心我,咱俩扯平啦!”
臭小子!汤媛嘴角忍不住抽抽。
笑完了,贺纯一脸严肃道,“我要你陪我玩!”
但贺纯身边的内侍似乎有意见,几次欲言又止,一直警惕的盯着汤媛。
其实汤媛哄小朋友很有一套,念在他这么可爱的份上,陪他玩一会儿也不是不行,主要是她也没办法避开这小混蛋呀。
贺纯脚一沾地便拉着汤媛的手,边走边道,“你会打弹珠吗?”
“弹珠,弹弓,鲁班锁,九连环,掀纸牌儿就没有奴婢不擅长的。”
贺纯的眼睛忽然放出光来,仿佛重新打量了汤媛一遍,他勾了勾手指,那该死的动作跟他那个该死的哥哥一模一样。
汤媛没好气的翻个白眼,“敢问殿下有何吩咐?”
抱我。他伸出两只小手。
这可吓坏了身边服侍的,一个个争先恐后挤上来,纷纷劝阻。
人心隔肚皮,不能不防啊!
光是看汤媛牵贺纯的小手就够他们惊吓的,再抱进怀里,岂不是要他们的命!
做下人的,各有各的难处。汤媛心里门儿清,并不怪他们,况且与人方便也是于己方便。
“殿下,您这内侍说的没错,奴婢力气小,抱不稳当,万一把您摔了,奴婢的脑袋可就要搬家了。”她扯了扯小小的嘴巴,夸张道。
贺纯不想让汤媛脑袋搬家,只好趴进内侍怀里,眼巴巴瞅着汤媛道,“你要是我乳母就好了。真的不能做我乳母吗?做了乳母就有力气抱我。”
我做你妈!汤媛真恨不能撕了贺纶的嘴,若非他在贺纯跟前说什么奶水不奶水的,又何至于让贺缄看她笑话。此时贺纯再提及这个话题,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而那些个内侍则暗暗憋着笑,垂眸不语。
面对洪流,堵不如疏。汤媛觉得与其哄着贺纯不要再乱说,不如给他讲清楚道理。
于是她一脸严肃的告诉贺纯自己做不了乳母。
为什么?贺纯很是困惑。
因为奴婢是黄花大闺女!而乳母必须是上了年纪的人,并且还得成过亲,生过包子。汤媛压根就不在乎众人惊悚的目光,反而以严谨的科学的态度跟贺纯侃侃而谈。
“你不能因为人家是女的就让人给你做乳母,若非姑姑脸皮厚,换成一般的千金小姐可能会上吊,上吊懂吗,就是这样,然后死了。”
“汤宫人慎言,你吓到殿下了!”内侍小德子尖叫。
“你闭嘴!”贺纯示意汤媛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