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千恩万谢一般,这才转身上楼,王世充伸了一个懒腰,一个人向着外面的大街走去,今天的天气很好,太阳这会儿升到了日中,晒得人浑身上下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王世充突然想到城外跑跑马了,这几个月来回幽州之间忙于公事,回来后就是在处理生意上的事,很久没有跑马驰射了,只有在广阔的天地间自由奔驰,才是他最舒服的时候。
王世充骑上了一匹眉心有一点斑的白龙马,这匹马是极品河西马,去年的时候薛举从吐谷浑大价钱买来送给自己的,好久没骑了,今天王世充特地把这马牵了出来,请了一天的假,兵部也没什么事,正好放松放松。
城中不许跑马,王世充刚刚走马到这条小酒馆与大路间的十字路口,突然感到前面一股劲风袭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混合着街两侧小贩和行人们的惊呼,烟尘滚滚,竟然好象有数百骑在奔驰。
王世充从没见过这种情形,就是记得以前那刘居士闹得最凶的时候,也不敢在这主干道上全速策马狂奔,看这烟尘瞬间就飘过两条街的速度,来人骑的马比起自己所见过的头号宝马,杨玄感的那匹神骏的坐骑黑云,只怕也是伯仲之间。
王世充一下子来了兴趣,他想看看谁人如此大胆敢在这大兴最繁华的大街上跑马,更想看看那骏马是何模样,于是双腿一夹白龙马,直接立在了街中。
烟尘中,一匹通体血红的骏马奔了出来,王世充第一眼就落在了那马身上,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此马汗出如血,鼻子里喷着热气,身上的肌肉一块块地鼓起,正在全速狂奔,一步跨出足有十几米,端地是难得的神驹。
王世充还没来得及赞叹这马的神骏,抬头一看,吓得差点三魂出窍,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马上之人,头戴金冠,满脸通红,双眼圆睁,咬牙切齿,气鼓鼓地一鞭正抽在马的屁股上。此人金冠束发,身着黄袍,上绣九龙,可不正是杨坚?
转眼间杨坚的马已经奔到眼前,王世充一时惊愕过度,竟然呆在原地不知所措,只听杨坚狠狠地大吼一声:“让开!”声音如同半空中打了个炸雷,转瞬即至。
王世充一下子醒过神来,眼看就要撞上,连忙猛地一拉白龙马的缰绳,侧转了马头,双脚狠狠地踢上了白龙马的肚子,白龙马长嘶一声,向着街边跳了出去。
王世充只觉脑后一阵疾风吹过,那感觉只有在穿越前的那个时代,站在铁轨前。感受着列车从自己面前不到五米处疾驰而过时才会有。
王世充束发的头带一下子被吹落,登时满头的黑发垂了下来,额前的头发遮住了眼睛,挡住了他的视线。
白龙马这一跳跳得太急。后腿扭了一下,几乎要摔倒在地,饶是王世充马术精湛,拉着缰绳一阵小跳,才把黑云的步点调整好。总算是停了下来。
王世充跳下黑云,捡起自己在地上的发带,匆匆把自己的头发重新束好,只听在杨坚刚才奔过来的方向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声音却比刚才杨坚单人独骑要大了许多。
王世充转头一看,为首的赫然是头戴乌纱,一身紫袍的杨素和高颎,后面跟着一帮身穿朝服,戴着乌纱的大臣,嘴里都喊着:“皇上且慢。等等微臣!”而裴世矩居然也跟在后面。
裴世矩一看王世充楞在街边,连忙一勒缰绳,坐骑向侧一跳,直接跳到了街边,只见他满脸汗水把脸上的泥尘冲成一道道小沟,连三把风度翩翩的美髯也都缠在了一起。
裴世矩的脸上写满了焦虑,双眼圆睁,对着王世充吼道:“行满,你的白龙马快,赶快去护驾啊!皇上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谁都担不起责任!”
王世充如梦初醒,也顾不得多问,双手一按白龙马的马背,一下子就跳上了白龙马的后背。抄起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抽了上去。
只听白龙马悲嘶一声,四蹄奋张,冲着杨坚奔去的方向,一下子绝尘而去,裴世矩的声音在后面远远地响起:“行满。千万要小心啊!”
杨坚刚才一路向北,远远的直接奔出了大兴的北门。那带起的一路尘烟就是最好的跟踪标志,王世充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城中不许跑马的禁令,全速狂奔,好在杨坚在前面已经跑过,行人都已经躲在了路边,不用担心自己再撞到路人。而在王世充的视线之内,杨玄感正骑着黑云,紧紧地跟在杨坚身后大约百余步的地方。
王世充一鞭一鞭地狠狠地抽着白龙马,紧跟着杨玄大吃一惊,奔出北门后,一路顺着杨坚坐骑那远比常马要大上许多,足有碗口粗的马蹄印,加上远远的一缕轻烟,王世充紧紧地跟着杨坚的脚步,既追不上,也没有被落下,双方始终保持着将近一里的距离,而身后大臣们那些马蹄声和叫喊声,则越来越轻,最后终于听不见了。
杨坚离开了大道,从小路奔进了一个山沟,王世充也紧紧地跟在后面,拐进了一条被那汗血神驹生生踩出来的荆棘丛中的小路,路边生着倒刺的荆棘之上,血迹斑斑,甚至挂着几条黄色的布条,王世充心中越发惊恐,顾不得身上也被那荆条刮来刮去的痛感,继续向前奔去。
就这样跑出了二十多里后,只见杨坚单人独骑,停在一处沟底,汗血宝马低头喘着粗气,身上一条条的伤痕触目惊心,浑身向外冒着鲜红的液体,也不知是血还是汗。
而杨坚则坐在马上,束发的黄带早已经不知道落到哪里,披头散发,身上的皇袍也被刮出一条条的口子,露出里面的肌肤,有些地方给刮得狠了,破开的创口正向外渗着血。
杨坚如同中了邪一样,对自己身上的伤痕全无感觉,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王世充隔得略远,完全听不清楚,而杨玄感则已经跪在了杨坚的身前,低着头,一言不发。
王世充连忙滚下了马鞍,上前两步,单膝下跪在杨坚的马头前,朗声道:“臣王世充护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杨坚的灵魂似乎被抽走了,对眼前的王世充和杨玄感二人置若罔闻,王世充觉得有些不对劲,闭紧了嘴巴,而杨玄感毕竟城府不够深,一见杨坚毫无反应,也不敢抬头,继续说道:“高大人带着各位大人正在后面追,马上就到,还请皇上宽心。”
杨坚突然圆睁了双眼,厉声喝道:“悍妇!朕再也不想忍你了!”言罢高高举起了马鞭,劈头盖脸地就向着杨玄感的脸抽了下来。
杨玄感一动不动,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只是挨打?
“啪”,“啪”,“啪”,随着三声脆响,杨玄感的脸上多了三道血痕,混合着他脸上的汗水和泥土,倒象是开了花,听得王世充心里也是连连发抖,心中暗道只有象杨玄感这样的铁汉才能受得了。
杨坚抽完这三下后,似乎全身的力气也在这三鞭子上抽光了,马鞭软软地垂了下来,嘴里喘着粗气,又恢复到了喃喃自语的状态,这回王世充听得真切,他一直在重复着“悍妇”二字。
远方的一阵奔雷般的马蹄声由远而近,高颎等人终于奔到了。百余名千牛卫士们来不及拜见杨坚,直接滚鞍下马,手持刀剑,在杨坚的身边围成一个半圆,面朝外地全神戒备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