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弹。后来我拿手电一照,我的妈啊,那是个人啊!我就报警了,派出所的人来了之后,从他身上翻出个工作证,就给你们打电话了。”
这时法医进来了,在堂屋里拧开水龙头哗哗地冲着手上的泥。
邰伟在屋里喊了一嗓子:“怎么样?”
“失血性休克。”法医边甩着手上的水边走进来,“有些被猪啃掉的地方还得仔细验验,不过至少被捅了14刀。”
他朝报案人努努嘴,“也不怪他把死者看成猪,那家伙挺胖的,足有个180来斤,呵呵,你的猪可是饱了口福了。”说完,看着所有人皱眉欲呕的模样,嘎嘎地笑起来。
邰伟小声嘀咕了一句“变态”,扭头去看方木,却发现他正盯着屋角出神,嘴里喃喃自语:“猪……猪……”
邰伟刚要开口询问,方木却先开口问报案人:
“你刚才说,你把死者看成了猪?”
报案人吓了一跳,“是啊。天那么黑,这几个家伙一个个都是黑乎乎的。再说,在猪圈里趴着,还能是什么?”
方木转头面向邰伟,邰伟看到方木脸色苍白,唯独目光咄咄逼人。
“那张CD呢?”
“什么CD?”一时间,邰伟有点转不过神来。
“上一起案件,404教室!那个被剥了皮的女生正在听的那个!”方木急得有点语无伦次。
“在局里。怎么了?”
邰伟话音未落,方木已经抬脚往外走了。
“回去,拿那张CD!
半个小时后,那台CD机摆在了方木和邰伟面前。方木戴好耳机,一声不吭地听音乐。
邰伟不知道方木究竟想干什么,不过他猜也许方木已经知道了那张CD与第五起案件的关系,所以就点燃一根烟,坐在方木面前静静地看着他。
方木一首一首地听,不时在纸上记录着。有的歌从头听到尾,有的歌只听了几句就跳过去。终于,他在一首歌上停了很长时间,反复听了几遍后,他在纸上飞快地写了一行字,然后在那行字上重重地画了个圈。
Helter Skelter。
“惊慌失措?什么意思?”邰伟不解地问。方木画圈的力量很大,纸都被戳破了,倒是很符合这个词代表的心境。
“查理·梅森。”方木的声音低哑。
这个名字邰伟似乎听过,而且隐约记得是个什么邪教组织的头领。他与这起杀人案有什么关系呢?
“查理·梅森是美国上个世纪60年代末著名的邪教组织‘梅森之家’的头子,他宣称自己受到一首披头士的歌曲的启发,发动了名为‘Helter Skelter’的末日战争。目的是杀死白人,然后引发黑人与白人之间的战争。第一批受害者就是犹太裔导演波兰斯基的家人。除了波兰斯基之外,他的老婆和另外四个人都被杀了。第二批受害者是一个开超市的老板一家。犯罪现场的墙上写着‘杀死猪猡’。而那首歌,”方木指指那台CD机,“就是专辑《Revolution 9》中的一首单曲《Helter Skelter》。”
邰伟目瞪口呆地听着,好半天才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凶手在模仿查理·梅森的犯罪?”
“是的。”方木低声说,“刚才我一直奇怪为什么要把尸体扔进猪圈。后来当那个报案人说他把死者看成了猪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想起了梅森。因为历史上有很多连环杀手都曾经在杀死被害人后,采取某种方式来羞辱被害人。比方说把死者故意弃置在‘不许倾倒垃圾’的广告牌下。不过把受害者称为猪的,最典型的就是查理·梅森。而且我隐约记得他的罪行缘于一首摇滚乐。所以,我推测第四起案件中的CD里一定有这首歌。”方木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果真没错。”
邰伟沉吟了一下,“那前几起案件,会不会也是模仿其他人的作案手法呢?”“有这种可能。不过我不能确定,需要查查资料。”方木站了起来,“我得回去了,要抓紧时间。”
邰伟也站了起来:“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方木摆了摆手,“你赶快回现场。所有的异常特征都要记录下来,也许……”方木舔了舔早已干裂的嘴唇,“会有第六起案件的预示。”
6,这个平常的数字瞬间让两个人的心情沉重得无以复加。
整整一夜,方木都在电脑前查找资料,天亮前,他才疲惫不堪地和衣倒在床上。这一睡,直到中午才被杜宇叫醒。在食堂胡乱吃了点东西,方木就直奔图书馆。
午休时间的图书馆里安静无比。方木看看手表,还不到下午1点,距离开馆还有半个多小时。他径直来到三楼的资料室,把书包放在水磨石地面上,然后背靠着墙坐在上面,打算在开馆前再打个盹。
闭着眼睛,半梦半醒地眯了十几分钟后,方木听到一阵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还夹杂着一个男子的小声细语。
“嗯……我知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下周吧……”来人看到走廊里坐着一个人,脚步骤然停了下来,手中的电话也随之挂断了,“一会儿再打给你。”
方木费劲地睁开眼睛,是图书馆的孙老师。
孙老师惊讶地俯下身子,“你怎么在这睡觉啊?也不怕着凉。”他把方木拉起来,指指冰冷的水磨石地面,“别老觉着自己年轻,这么凉,得了痔疮有你受的。”
“呵呵,谢谢您。”方木不好意思地搔着头。
孙老师看看表,“嗬,来得这么早。还没到开馆时间,不过你先进来吧。”说完,他就打开资料室的大门。
进门后,方木直奔书架,接连抽下《美国犯罪百科全书》、《犯罪学大百科全书》、《疑嫌画像》几本书,捧着一大摞书歪歪斜斜地走向座位。坐在椅子上,方木习惯地抽出烟盒,想想又塞了回去。
孙老师走过来,笑笑说:“开馆之前,可以吸烟。”他看看方木手中的烟盒,“嗬!芙蓉王,档次挺高的。”
方木不好意思地说:“我老师给的。孙老师,你来一支?”说着,就抽出一根烟递过去。
孙老师也从衣袋里拿出一盒芙蓉王烟,晃了晃,“一样的。别把烟灰掸得到处都是。”
整整一个下午,方木都在埋头查资料,记笔记。除了去书架拿书、还书,他几乎没动过地方。
资料室里人来人往,时而嘈杂时而宁静。然而,这一切似乎都与方木无关,他的全部身心都沉浸在面前这些书卷里。在人类犯罪史的漫漫长河中,那些或高大、强健或矮小、猥琐的刽子手们与方木擦肩而过。在一跃数载的匆匆一瞥中,在那些仿佛能将记录它们的纸张浸透血污的案件中,在那些十几年前、几十年前甚至一百多年前的罪犯的内心里,方木感到自己正一步步地接近真相。
当他疲惫不堪地放下笔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方木疲惫不堪地边揉着太阳穴,边去饮水机边接了一杯冷水一饮而尽。
资料室里已经没有人了,看看手表,已经接近下班的时间。方木慢慢地整理着书包,突然感到倦意一阵紧似一阵地袭来。
怎么会这么困呢?手脚都仿佛灌了铅一般的沉重,眼皮不住地打架,椅子前所未有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