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过分灿烂地照在灰尘漫天的工地上,我坐在一堆大理石上,远远地望着那个在用白石灰在地上画分割线的女孩。一辆推土机开过,掀起的灰尘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朦胧中,她捂着口鼻,让开一些,等车子过去,又继续做着未完的工作。
很少有女孩会选择园林设计这一行,可她却选择了这份职业,并且喜欢得要命。
我望着她那张和夏彤近乎一样的面容,总是忍不住会想,如果,如果我的夏彤还活着,她会做什么工作呢?
也许,她会是个老师,一个性格温和,连对学生大声叫都不敢的老师。
也许,她会是个会计,一个认真负责,每笔账都用心计算的会计。
也许……
她有无数种可能,可她一定不会当一个园林设计师。
我猛地站起身来,走上前去,一把抓住舒雅望的手,将她从那肮脏的泥泞与灰尘中拖出来。她尖声叫着:“你干什么!”
我却抓得更紧,拉着她的手腕,直直地将她拖出工地。我不想她在这里工作,不想她被无数的灰尘掩埋,不想她的双脚插在泥地里,不想她被暴烈的骄阳晒伤,不想她那文秀的面容变得粗糙,不想她越长越不像夏彤!
我要将她从这里带走!
“曲蔚然!你放手!你再不放开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她挣扎着死死地抓住工地的铁门,冲着我大声喊。
我没有理会她,依旧拖着她往外走,舒雅望好像急了,开始对着工地上的工人呼救。她的项目经理上前一步,赔着笑脸叫我:“曲总,舒雅望她……”
我眯着眼睛,危险地瞪了他一眼,他便讷讷地退了回去,只是舒雅望叫得越发凄惨。我微微皱眉,好笑地望着她说:“别叫了,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舒雅望摇头,一副坚决不相信的样子:“你放开我,放开!”
我叹了一口气,刚想安慰她一下,却感觉肩膀被人从后面很用力地抓住,用力地往后扭住。我手一麻,抓住她的手便松开了。舒雅望一得到自由便连忙退后两步,跑到我身后的那个少年背后,警惕地望着我。
我甩了甩被扭到发麻的胳膊,望着眼前那个冷漠的少年,忍不住道:“又是你!”
“我记得我上次警告过你。”少年握紧双拳,野兽一般愤怒的双眸紧紧地盯着我,好像下一刻就会扑上来将我撕成碎片一样,“别再骚扰雅望!”
我望着他轻轻笑了,忽然从他身上看见自己的童年,也是这样年少的年纪,单薄的身体,满眼傲慢与冷漠,天不怕地不怕地以为,自己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自己能守护自己最珍惜的那个人。
可是最后呢?
最后呢?
我使劲地握住双手,想将心中那股剧痛压下去。可舒雅望误以为我会打那个少年一般,急急跑上前来,将少年拦在身后,毫不躲闪地望着我,那倔强勇敢的样子,像极了当年说要保护我的女孩……
我迅速转过身去,已经通红的双眼,不想被任何人看见。
脑子里,舒雅望的样子和夏彤的样子渐渐地重合起来,耳边又一次记起那个胆小懦弱的女孩很认真很认真地对我说:曲蔚然,我来保护你!我会保护的!我会保护你!
我抬起脚步,一步一步用力地往前走,往前走,一个人,往前走……
再也,再也不会有人愿意保护我,再也不会有。
舒雅望不是夏彤,她不是,我每天每天望着她、缠着她,想从她脸上看见一点点,哪怕只有一点点夏彤的样子,寻找着自己最后能守住的那点回忆。
可是,不管我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都心痛得像是走在尖刀上。
每天,每天这样重复着这种痛苦,见,我会疼;不见,我更疼。
我被自己逼到疯狂,可是我停不下了,停不下这样去折磨自己。
越绝望,越纠缠。
越纠缠,越绝望。
初冬,暖暖的太阳照射在美国私立医院里,清幽的环境下三三两两的病人在晒着太阳,曲蔚然被夏木打伤后,一直在这里治疗,手术进行的并不顺利,一年了,也毫无起色。看见父亲那焦虑的样子,曲蔚然居然有些报复的快感,曲田勇是最在乎子嗣和传承的,而曲家可能再也没有后代了。
多好啊,这肮脏的血液并不需要延续下去,不是吗?
曲蔚然抬头,微眯着眼睛望向湛蓝的天空,啊,阳光真好。
他缓缓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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