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诚,帝王......也不敢相信了吧。
而君疑,也就代表——臣死
君疑,臣死,亘古不变的法则,亘古不变的道理。
君疑臣死。
........
“可他足够忠诚啊。”刘彻似乎在自己说服自己,似乎在强迫他继续信任霍去病,可很快,他又笑了,“忠诚,忠诚和所谓的大局比起来,真的算不了什么啊,朕要从全局来考虑啊,朕要从整个大汉的角度来思考啊。”
江源赞同道:“不错,陛下贵为天下之主,本就该从整个天下的角度来考虑一件事情,来思考一个人是否还应继续存在下去。”
“你想说什么?”刘彻无奈的盯着江源。
江源直视刘彻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匈奴已经成不了气候。”
“所以,狡兔死,良犬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的好戏也该上演了是不是?”刘彻无力的念着,无力的说着,无力的说着这天下最为浅显的道理。
没有了利用价值的人,也就没有了活下去的必要。
这很现实,但这也正是这个世界不变的法则。
刘彻眯着自己的眼睛,看着桌案上缓缓跳动的烛火,声音中包含着无尽的疲惫和自嘲,“看来,朕真的要变成那种朕最讨厌的人了,呵呵,帝王,不坐在这个位置上还真不知道这么多的东西,唉,帝王啊,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利的是帝王,而最无奈的人......也就是帝王了吧。”
“淮阴侯啊,冠军侯啊,两者间,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都太能打了,他们立下的战功.......也都太高了,太平盛世真的没必要有这么能征善战的名将存在。”
刘彻微微仰头,看向未央宫的房梁,口中喃喃自语,“高祖,朕今日,真是体会到了您当年杀淮阴侯时的感情了,呵呵,可没办法,这就是我们,这就是皇帝。”
“不过.......”说道这里,刘彻忽然又笑了,“不过朕还是想在给他最后一次机会,毕竟这么多年的情谊摆在这里,朕也不想太无情,就算是真到了那一天,朕也会好好替他谋划一下他的后事啊。”
江源清楚的知晓,刘彻就要动手了,别看他现在说什么再给霍去病最后一次机会,事实上,倒不如说他这是在给自己找一个借口,找一个......杀他的借口。
刘彻只是再求一个自己的心安罢了。
因为刘彻清楚的明白,对于那个倔强的孩子来说,他给他的机会,他一定不会答应。
事实上,江源很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了。
刚开始,刚刚决定自己背着刘彻去搞垮霍去病时,江源还比较犹豫,比较害怕,别看他安慰卫步时说的挺好,说什么陛下早就对霍去病起了杀心,我们尽管放心的做。但实际上,他当时心里也没有多少的谱,只不过是求生米煮成熟饭,逼着刘彻下手罢了。
可最近他才忽的发现,不用自己逼,刘彻也肯定会亲自动手。
原因?呵呵,仔细想想,最近这一年多,刘彻有因为霍去病的事情发过火吗?刘彻有因为霍去病的事情还像以那样破口大骂吗?
没有,这一年多,不管霍去病做了多少令他生气的事情,刘彻都没有在发过火,都没有在私下里破口大骂。
他给人的表现只是平静,甚至是冷漠。
遥想当年,霍去病杀浑邪王,刘彻因为这件事情足足生了霍去病很长一段时间的气,还把该给他的赏赐都没收了,但.......霍去病擅自率二十五万大军离去,刘彻不罚。
霍去病杀李敢,刘彻只是装了个样子,罚了他三年俸禄,对于哗变的霍军,他甚至只给了“好自为之”四个字。
霍去病有了其他喜欢的女人,他不管,装不知道。
霍去病请封三王,和卫氏站在一起,刘彻不管,留下了一句让大臣们自己研究。
他没有再管霍去病,这一年多,他都没有再管霍去病,没有在像一个长辈那样去管那个不听话的孩子。
或者,他不敢,因为那个不听话的孩子.......已经不能称作是孩子了,而是一头强壮的猛虎。
或者,他不想,他不想再去管他了。
或者,他不愿,他不愿再去管他了。
他......早就放弃他了。
.......
此刻,确定了一切的江源已然不敢再说什么,今日,他几乎是看到了霍去病日后的结局。
但就在他准备向刘彻行礼离去时,刘彻忽然叫住了他,淡淡的吩咐了一件事。
“没事的时候多出去说说,就说冠军侯近些日子来身体不太好,朕已经派了很多的御医,可还是没办法,对了,顺便向全天下征集良药名医,替朕医好冠军侯者,重重有赏。”
江源心头一颤,最后拱手行礼,“臣......明白。”
冠军侯身体不太好,嗯,确实不太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