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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次打退了匈奴人的进攻后,坐在第一道壕沟一处难得的空地,李田强硬的拔出了插在自己左臂的羽箭,没有理会流血的伤口,依靠在壕沟内的土地上,拿起水壶,李田一边喝着水壶中的水,一边看着四周的情形。
“咕噜咕噜。”清凉的河水顺着李田喉结的涌动而送进了他的腹中,喝完了水,李田随手将水壶抛给了躺在自己身旁两具血淋淋尸体之上的一名汉军屯长的手中。
屯长拿起水壶没有喝,反而是直接将壶里的河水倒在了自己的脸上。
当清凉的河水迎面灌溉到了他的脸上时,这位屯长竟看着源源不断流淌在自己脸上的水壶,小声说了一句。
“原来还活着啊。”
满脸血污的李田听到他这句话愣了一下,随即心头一沉,是啊,原来还没死啊。
李田虚弱的从地上站起,瞧了瞧满是死尸,寂静无声的壕沟,用身上最后一丝力气向着四周还活着的汉军将士大喊道。
“报数。”
死一般的寂静。
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应李田。
终于在一分多钟后,刚刚那名汉军屯长率先喊道,“一。”
“二。”
“三.......”
“四。”
“五。”
一道接着一道报数声响起,有的是从第一道壕沟传出,有的是第二道,还有的是从山峰传来。
但每一道声音都是那么的疲惫而又虚弱,可在这空旷的山峰上却传了很远,很远。
大约过了十分钟,最后一道报数声结束了,数字定格在了五百一十八。
也就是说,过去的四个小时里,一共死了一千零八十二人。
听到自己手里就剩下五百多人后,李田挂满了浓稠鲜血的双眉不由促成了一团。
只有这么点了,看来,下一次进攻,自己只怕是连第二道壕沟都守不住了。
但这时,一声带着哭泣的声音从山峰上响起。
“将军,有四个受伤过重的兄弟,不愿意拖累我们,也不想做匈奴人的俘虏,自己解决了!”
李田微微一愣,什么也没说,只是那苦涩转动的眼球,在不经意间蒙上了一层水雾。
过了半响,李田沉舒了一口气,招呼着四周的将士道。
“匈奴人就快进攻了,大家都去搜集一下羽箭,小心一点,所有人带着盾牌。”
“诺。”很是低闷,再无半点洪亮,大家都累了。
几百名士卒爬出了壕沟外,开始收集地上的羽箭,这些羽箭也是他们能否顶住匈奴人下一次进攻的重要工具。
趁着匈奴人刚刚被打退,将士们在搜集羽箭的功夫,浑身血污,颇为狼狈的李田从地上站起,爬出了第一道壕沟,坐在壕沟外的大地上,身旁便是十几具还没有冷却的两军尸体,在这残酷的一幕中,李田微微仰头,望向了远方那还在厮杀的战场,听着耳畔响起悠扬的厮杀声。
“不知道那里......怎么样了。”
很快,李田摇了摇头,不再去想皋兰山脚的战事,对于他而言,这道山峰才是他的战场。
将视线投向山脚下,好似蚁群涌动的匈奴士卒,李田那脏兮兮的脸上划过一丝笑意。
看着山脚下匈奴人那一个个坐在地上唉声叹气的模样,李田的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匈奴人本身都没有了斗志,刚刚他是绝对无法将他们赶下山峰的。
想想也对,连续进攻了四个小时,除了不断的丢下尸体,徒增伤亡,最后却是连寸步都不能进,在这种情况下,士卒的士气还能高到哪里去?
“算算时间,浑邪王那个老东西现在应该快要被我逼疯了吧?”李田坐在壕沟外,蜷曲着自己的双腿,摸着下巴,饶有兴趣的想到。
浑邪王,怎么样,时隔三年,当我们再次见面时,我送给你的这份大礼够好吧,也够让你惊喜吧?
你一定想不到,三年前的祁城要塞并没有被你全部杀光,还有一个人活了下来,那个人为了今日之战,可是足足准备了三年!
三年,整整三年啊。
三年前我输给了你,一败涂地,可这次,我李田不会再输了,来吧,浑邪王,继续进攻,继续将更多的士卒投入这座矮小的山峰。
我李田,就在这里等你!
那双睿智的双眸,出现了一抹盎然的战意。
霍去病期待这一战,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三年,自己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圈,最后,又回到了原地,不对,还差一点,才算是回到原地。
所以他现在想走完那个圈,为那个圈,为三年前的祁城画上一个句号。
李田轻轻的摩擦起自己手中的佩剑,淡淡一笑,“今天这一战你也喝了不少匈奴人的鲜血吧,你的上一任主人,那个凶神恶煞的赵大胡子会不会也感到高兴呢?”
李田低下了自己的头。
“应该......会吧。”
这个圈,就快走完了。
只差那最后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