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可以随意地打湿她娘的衣衫,她,就是想她娘了!
“哎哟,你瞧这孩子,都这么大姑娘了,离家几日还想娘想哭了!”
响亮的嗓音传来,雪花的哭声一滞。
“就是,一直以为三表妹是个沉稳大度的性子,想不到也会哭鼻子,嘻嘻……”
雪花的怒火开始狂飙。
尼玛!连回家都不让人哭个清静,姐看你们这些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雪花在夏氏怀里蹭了蹭脸上的泪水,抬起头,正对上夏氏担心的目光。
她才不会相信女儿是想家想哭了。
“娘,我没事了。”
雪花安抚地对着夏氏一笑。
“雪花?”银花也是一脸担心。
“三姐。”、“三姐。”梨花和荷花一左一右去拉雪花的胳膊,娇俏的小脸上满是不安。
她们都不相信,雪花是因为想家才大哭的。
看着眼前这一张张盛满关心的脸,雪花眼里又有了水花闪现。
还是家——最好了。
所以,她的家,她绝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舅妈来了。”雪花擦干眼里,对着花氏扬起一脸笑,“听说大表嫂还在做月子呢,舅妈来这儿走亲戚串门,不知家里是谁做饭收拾屋子?”
“不过是生了个丫头片子,做什么月子?家里的活计有你大表嫂一个人忙活尽够了。”花氏无所谓地说道。
雪花嘴角露出讥讽地笑,“舅妈这话在我们家说说倒是无妨,千万别去外面说,否则,保不准就叫人说成是一个恶婆婆。”
花氏听了雪花的话,心里“咯噔”一下。
雪花犹不住口,继续加油添柴,似笑非笑地道:“这二表哥也到议亲的年纪了,舅妈这话若是传出去,谁家还敢把闺女嫁进夏家?”
雪花说完,抬眼看向她娘。
花氏的心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就是她们村,也没几个不明白的。
李达和夏氏一直感念当年夏仁的卖驴之恩,虽然在金花的婚事上,对花氏有些失望,但终归是骨肉相连的亲戚,帮了是情份,不帮是本份,也不能勉强,所以,虽然心中有了隔阂,但花氏每次来,夫妻两人还是热情招待。
也所以,当花氏又提起两家结亲的话茬时,夫妻二人没有一口回绝。
当然,没有一口回绝的原因不仅于此,还因为花氏许诺可以考虑让二旺入赘。
这个提议,对于被李富暗地里逼着纳妾生儿子的李达来说,还是很有you惑力的。
夏氏倒没想这么多,但把女儿嫁给娘家侄子,她终归是没什么意见的,最起码有亲舅舅、亲表哥的照应着,女儿将来应该不会受刁难。
不过,现在有了雪花这番话,夏氏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娘家再近,也不如亲生女儿近。
若是女儿落到一个恶婆婆手里,即便有舅舅和表哥照应着,那也是有限的,终归女人还是和婆婆打的交道多,主要是在婆婆手底下讨生活。
对于这一点,她当年是深有体会的。
花氏一看夏氏的脸色,心中就暗暗叫苦,她怎么忘了这个三丫头是恁的精明厉害的了。
她知道自家小姑家能有今天都是靠这个三丫头,所以这几年她一直在雪花面前说话小心翼翼地,唯恐被抓住什么把柄。
当年金花的事,她出尔反尔,一直就惦记着怕被雪花记恨,所以才许诺二旺入赘,反正等媳妇成了她家的,还是她说了算。
等小姑家的家产都到了儿子手中,这入赘不入赘的,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
她没想到,这眼看着事情就要成了,竟然几句话就被这个三丫头弄得要“鸡飞蛋打”。
“你这孩子说的哪得话?舅妈也就是说说,你也知道舅妈这张嘴没把门的,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随口一说罢了。”花氏边说,边观察着夏氏的脸色,“你大表嫂虽说是生了个女儿,在家里也是被供起来的,啥活也不让她干。我今天来也是惦记你娘的身子,趁着你二表哥来给你家帮忙干活,我跟着来看看,看一眼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回去给你表嫂把家里的那只老母鸡炖了补身子。”
花氏说完,着急马慌的就向门外走,脸上满是对家里儿媳妇的关心。
“大嫂,你要不等二旺回来再走,你这样走着回去,什么时候到家?”夏氏到底心善,连忙拉住了花氏。
从这里到她娘家,路可是不近的。
“娘,舅妈既然惦记表嫂,就让家里的马车送舅妈回去吧,免得表嫂在月子里还要做这做那的,落下病根可就是一辈子的事了。”雪花脆声阻止夏氏,也成功地阻止了花氏想要停下的脚步。
不提花氏坐在马车上满心懊恼,对雪花又怕又恨,再说另一人——大表姐。
其实换弟一见雪花三言两语把花氏打发了,心里就开始打鼓。
很明显,雪花情绪不对头,这一点她也早就看出来的,所以,花氏一走,她就准备告辞。
不过,她晚了一步。
“钱大奶奶,我们家小门小户,真的当不得你一再拜访,何况,钱家老爷、钱家大爷都是有名的色中恶鬼,你这总往我们家跑,没的会对我们姐妹的名誉有碍,还请钱大奶奶以后莫来了。”
对于聪明人,雪花觉得没必要拐弯抹角,直话直说更省力气。
换弟一听雪花的话,脸色立刻变了,未及回答,先是看向了夏氏。
果然,夏氏听了雪花的话,脸色不是一般难看了,可比听了雪花说花氏那番话时难看了许多。
女儿的闺誉和亲戚的情分比起来,那相差了可是不是一星半点了。
“舅妈,换弟不过是来舅妈这坐坐,好让自己能在钱家活下去,还请舅妈看在骨肉亲情的份上,垂怜一二。”换弟说着,一脸哀求,泫然欲泣。
“大表姐既然在钱家活不下去,不如就和离了吧?这样大表姐再到我家来,就单纯的是走亲戚了。”雪花面带嘲讽地道。
嫁是你自己拼命要嫁的,没人逼着你,何必把自己说得如此凄惨?
其实,雪花压根不相信换弟真的在钱家活不下去,就钱金宝那个猪头,绝对斗不过她这位心机深沉地大表姐。
夏氏听了雪花的话,倒是觉得很有道理,“你这孩子,到底命才是重要的,若真如此艰难,不如就趁着还没孩子,和离了吧?”
和离?
换弟一怔愣。
她,好不容易才挣来了平妻的地位,好不容易才在钱家站住了脚跟,她怎么能舍弃这一切?
“呜呜……,舅妈,换弟虽然不象表妹们似的读书习字,但也懂得‘好女不侍二夫’的道理,换弟这辈子生是钱家人,死是钱家鬼。”
面对换弟的涕泪交错,雪花丝毫不为所动。
眼泪嘛,谁没有?
嗤笑一声,冷冷地道:“那大表姐就回去做你的钱家人,抑或钱家鬼去吧。”说完,斜睨着换弟不敢置信的表情,嘴角微挑,“烟霞、笼月,送客!”
“钱大奶奶,请吧。”
烟霞和笼月应声上前,对换弟做了个向外的手势。
她家姑娘正心情不愉,你却跑这儿来添烦,真是罪不可赦。
两人见换弟只是一脸震惊,身子不动,立刻一左一右毫不客气地架起换弟就向门外走。
“喂,你们干什么?”换弟的丫头春梅立刻追在后面大叫。
“呱噪,轰出去!”雪花眉头一皱,对着银花的两个丫头冬青、冬梅说道。
冬青、冬梅跟着银花,也是爱动的性子,平时有事没事的也和她们姑娘一起,跟着烟霞和笼月学了几招花拳绣腿,现在见三姑娘命令她们赶人,立刻磨拳霍霍地向春梅招呼了过去……
赶走了一干人等,夏氏、银花、梨花、荷花都一脸关心怀疑地看向雪花。
这番强硬不留情的作风,可不是雪花平时的性子。
连夏氏都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女儿一向善于绵里藏针来解决问题,可不会平白无故的如此直来直往,丝毫不留情面。
雪花接受到母女几人探寻的目光,吐了吐舌头。
不得不说,是花氏和换弟运气不好,正撞到了枪口上。
没办法,谁让她们如此不长眼,上赶着来给她做靶子?
有现成的发泄渠道,她干嘛还要憋着自己?
话说,赶走了苍蝇似的人,发了一顿火,雪花确实觉得心情好受了许多。
“娘,我想吃你包的小馄饨。”雪花当做没看到夏氏等人的关心,摇晃着夏氏的胳膊撒娇。
“好,娘这就给你去包。”夏氏看到女儿这样,疼爱地摸了摸雪花的头,转身就向灶房走。
女儿大了,不是事事都向当娘的说了,况且,这个女儿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只要还知道向她这个娘撒娇,就说明女儿能撑过去。
“我去和面。”银花看了雪花一眼,脆声说着,也随着夏氏向灶房走。
“我去择菜。”梨花也抢活干,小跑着向灶房冲。
“我、我一会儿给擀皮。”荷花甜糯地声音也不甘示弱。
“我呢?我干什么?”
温婉的声音传来,雪花回头。
金花正挺着肚子,带着两个丫头走了过来。
“大姐,你……负责吃,并且喂好我的小外甥就行了。”
雪花眼珠转了转,挽住金花的胳膊,一脸虔诚地摸了摸金花的肚子。
金花如春花灿烂般的微微一笑,拍了拍妹妹的手,“大姐一会儿给你包小猫、小狗、小鸡形状的小馄饨。”
看到金花这样如同哄孩子的样子,雪花的眼睛红了。
“大姐,我要吃小猪形状的。”荷花甜腻腻地去拉金花的另一只手。
“好,大姐一会儿也给你包。”
“荷花,你再贪吃,自己就要变成一只小猪了。”雪花望着荷花婴儿肥的小脸蛋,难得打趣道。
“三姐……”荷花噘起小嘴,跺脚不依。
“咯咯……”雪花终于吐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夏氏听到雪花的笑声,和金花、银花对视一眼,心,踏实了许多。
梨花和荷花瞅了瞅娘亲和几个姐姐,也抿着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