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笑,没说什么。
大壮脸一红,提着篮子向金花走去。
“表妹,我提着篮子,你只管摘。”大壮说着就去拿金花手上的篮子。
金花手一躲,“不用了,表哥。我自己拿着就行。”
“要不,你把枣倒我篮子里,提着太沉了。”
“不用了,表哥,一会儿摘多了倒筐里去就行了,馒头哥哥会背回去的。”
金花说着话,手上不停,鲜红的枣子在嫩白细腻的指间划过,迅速落到篮子里。
“金花呀,你和表哥去那边树上摘高处的,这边矮处的让妹妹们摘。”花氏边摘枣边注意着大壮和金花。
听了花氏的话,夏氏一皱眉。虽然花氏的心思她明白,她也不反对,但这毕竟还没过明路不是,花氏这么大声嚷嚷,让人听见了还不认为她家家教不严?而且,真被人看见金花和大壮离了人群独处,那可真是没法说了。她可是还有好几个女儿呢,这门风好坏可是女人的命脉。
不过,没等夏氏开口,馒头就说道:“还是我跟表哥去摘高处的吧,妹妹们都摘矮处的就行了。”馒头说着,提着篮子向大壮走了过去。
夏氏赞许地瞅了馒头一眼,这要是她亲儿子多好呀。
花氏却看着馒头的背影,暗暗瞪眼。
“给,你和银花她们去那边摘吧。”馒头说着把手上的空篮子递给金花。
金花接过馒头手上的空篮子,很自然地就把自己手上装了半篮子枣的篮子递给了馒头。
看着两人的互动,大壮面色一黯,求救似的看向花氏。
花氏磨了磨牙,“馒头呀,这筐里的枣都满了。”
她本以为馒头听了她的话会接一句“我这就背回去”,结果馒头却说道:“没事,舅妈,那边还有好几个空筐,等都装满了我用车推回去。”
花氏开始运气。
不会这小子也在打金花的主意吧?念头一起,花氏的眼珠子开始拼命转动。不行,她今天就得和小姑挑明了,一定得让小姑吐口,否则,花氏看了馒头一眼,若这小子真对金花起了心思,就凭张家和李家的关系,这事还真不好说。
金花脾气好,模样出挑,还是长女,小姑又没儿子,将来这一大片家业……,不行,这个儿媳妇,她要定了。
“哎哟,我来晚了,这都摘这么多了。”随着话声,王婆子提着篮子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她孙子——柱子。
夏氏等人连忙停下手里的活计迎上去打招呼。
“这不,地里的庄稼还不熟,我和柱子来帮着摘摘枣。”王婆子笑着说道。
“婶子,这儿哪好意思,孩子们也是没事干,就让她们先摘着醉点,哪里用得着您,走,咱屋里说话去。”夏氏连忙客气地把王婆子往家里让。
这两年两家住的远了,已经不象以前那么随便了。加之春天拒了柱子提亲一事,夏氏见到王婆子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好像她多对不起人家一样,这就是老实人的悲哀,人家还没怎么样呢,自己就先过意不去了。这是夏氏还不知道昨天王婆子又托了黄氏之事,否则,她连枣树林子都不好意思让王婆子进了。
“我不也是没事干嘛,这说话在哪儿说不一样?咱就在这儿边摘枣边说。连金花舅妈都来帮忙了,我哪能去屋里坐着?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说白点,咱两家的关系不比你和她舅妈近呀?没的她舅妈在这儿帮忙摘枣咱去家说话的道理。”
王婆子噼里啪啦一顿话,说得花氏变了脸色。
就凭王婆子带着孙子前来帮忙这事,花氏就明白了王婆子的心思,再加上王婆子这些话,花氏立刻头发竖起,浑身燃起了老母鸡的火焰,瞬间就把馒头带来的危机感忘到了一边,开始全力对付王婆子。
“婶子这话就不对了,你们两家住的再近,可这心也近不过我们家和他小姑。若真有了什么事,还得是自己亲近的人,否则,当年她小姑命在旦夕的时候,怎么不见婶子家有人骑着毛驴去换救命的参?”
“……”王婆子。
“那时我们家还没和金花妹妹家做邻居。”
柱子的话一说完,王婆子的眼睛就亮了。
还是自己孙子聪明。
“就是,那时金花娘还没搬老房子去住,我们也不知道这事,否则,就是卖房子卖地,我们家也没人皱一下眉头。”
这话可真是——太过了!
不但听的人不相信,说的人自己也不相信。
但,说话又不花钱,说呗!
花氏那个气呀,刚想张嘴,大壮先开了口。
“我姑姑家前几年过小年时连年糕都没有,怎么不见奶奶家先送几个去?那时奶奶家和姑姑家可就隔着一个墙头。”大壮见柱子都发了言,当然也不甘示弱了。
“就是,他小姑家前几年过年时都穷得吃窝头,怎么不见婶子给端盘饺子去?”花氏一听儿子帮了腔,立刻昂起了头。
“娘,您带着舅妈和王奶奶去家里喝点凉茶吧,这大太阳底下的,容易上火。”雪花面上甜甜一笑,心里却气愤异常。
这是来给她家帮忙的,还是来揭她家老底的?这两家人打的什么主意她能不知道吗?无非是相中了她温婉漂亮的大姐罢了。但王婆子家那个娇惯的孙子,要人才没人才,要能力没能力,哪儿配得上她姐姐?至于表哥,那是近亲,想娶她姐姐,门都没有。虽然她很感激她舅舅当年救了娘的命,但这是两回事,不能拿大姐一辈子的幸福来报答。况且,这两年舅妈从她家拿走的东西,十头毛驴也不止了。
当然,生命和恩情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但,同样,也不能用儿女终身的幸福来衡量。
夏氏眼见两家要打起来了,也开始头疼,两家的心思她也知道,但王家她春天时就已经拒了,当然,她还不知道王婆子又托了黄氏。嫂子家,她倒是有这个心,毕竟是亲舅舅、亲舅妈,金花也免得以后受公婆的气,大壮也是个憨厚的,怎么着也会让着表妹点的,可现在不是还没挑明吗?两家现在这样,叫个什么事?
夏氏脸色一难看,王婆子和花氏也觉察到自己说话有点过了,特别是当着一伙孩子。
王婆子脸上立刻开出一朵大桔花,“还是雪花丫头可人疼,不过奶奶是来帮着摘枣的,不是来喝茶的,咱还是快摘枣吧,是不是,她舅妈?”
“就是,咱还是快摘枣吧。”花氏也变换出一脸笑,“大壮,你和金花妹妹去摘那棵树上的,小心点,别让树枝碰着妹妹。”
“知道了,娘。”大壮微红了脸,边答应边向金花走去。
花氏满意地一点头,“要说我这个儿子,小时候最疼的就是金花这个表妹了。有一回过年她奶奶给她买了一包糖,结果他一块都没舍得吃,都藏了起来,说要留着给金花妹妹吃。”花氏说完,对着王婆子一扬头。
王婆子也不甘示弱,话张嘴就来,“我们家柱子因为没有兄弟姐妹,以前挨着住的时候,简直拿金花当亲妹妹,有一次他姥姥给他带了一包点心来,他拿起来就向外跑,说给金花妹妹送去。”
“那,最后那糖和点心都给大姐了吗?”十岁的包子已经懂事了。
“肯定没有呗,否则大姐肯定会分给我们的。”银花边摘枣边说道。
“为什么?”包子眨着眼睛瞅了银花一眼,银花眨了眨眼,看向雪花。雪花早就看不下去了。大姐一个未定亲的姑娘家,舅妈和王婆子这样说,太违理了。
“柱子哥哥,你把点心给大姐送去了吗?”雪花板着小脸看向柱子。
“我……”柱子脸红了,他不记得有这回事。话说,前几年,他根本没注意过李家几个丫头。但现在,他偷偷瞅了金花一眼,他想不注意也不行了,他就没见过比金花更漂亮的姑娘。
“表哥呢?大姐吃到糖了吗?”雪花毫不客气,又转向了大壮。
“……”大壮。
“那糖他藏炕头上,没等来就化了。”花氏眼珠一转,给儿子解了围。
“那点心本来想让柱子吃过饭再给送去的,结果门没关好,被狗钻屋里去叼走了。”王婆子的年纪也不是白活了那么大的。
“哦——,原来是这样,说半天大姐什么也没看见呀。”雪花故意拉长了声调。
王婆子和花氏都有些脸红。
“还是我哥哥最好了,不仅给我们买吃的,还给我们买戴的。昨天还给我们一人买了一朵今年县里最流行的珠花呢。”包子骄傲地说道。
“嗯,好漂亮的花,我的是红色的,大姐的是蓝色的。”一提起花,梨花的眼睛就亮了。
“嗯,哥哥最好了,给我们买糖、买点心、还买花。”荷花也在旁边掰着手指头数数。
听了几个孩子的话,王婆子和花氏对视一眼,目光都转向了馒头。
馒头正站在金花不远的地方摘枣,身材高大粗壮,眼大眉浓,鼻梁坚廷,虽然穿的是一身旧了的粗布衣裤,可站在自家穿了新衣,打扮了一番的孩子旁边,一点也不显得逊色。
一股浓烈的危机感袭上了花氏和王婆子的心头。
“大壮呀,你个子高,去金花妹妹旁边挡着点太阳,别晒着妹妹。”
“柱子呀,你替金花妹妹提着篮子点,别累着妹妹。”
“娘,家里还有衣服没洗,我回去洗衣服了。”金花小脸通红,又羞又气。她已经十四岁了,还有什么不懂的?舅妈和王奶奶拿她当什么人了,她都忍了半天了。
金花还没走到门口,后面传来了马蹄声,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了她面前。
马车在金花面前停下,车帘打开,露出了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
“当当?”金花喃喃地道。虽然过了两、三年,小姑娘长大了许多,金花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让她印象深刻的小姑娘。
“你是雪花的姐姐么?”小姑娘在两个绿衣大丫鬟的搀扶下跳下马车,对金花甜甜一笑,“我叫叮叮,是雪花的朋友。”
金花这才猛然醒悟过来,虽然她见过叮叮,当那时叮叮正在发病,正把自己当成当当,所以作为叮叮,并不记得她。
“我是雪花的大姐,我叫金花。”
“姐姐长得真好看。”叮叮眨着水雾般的大眼睛,真诚地道。
金花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妹妹才真是好看。”
“噗嗤!”一个绿衣丫鬟笑了出来,“两位姑娘都好看。”
这时,夏氏等人远远地看就马车,也都好奇地走了过来。
一个绿衣丫鬟看到走过来一群人,连忙从车上拿下一个帷帽戴在了叮叮头上。
叮叮当着花氏和王婆子并没说明自己的身份,只说是住在镇上的雪花的朋友,并以晚辈礼拜见了夏氏。夏氏当然知道叮叮的身份,哪敢受她的礼,倒想先向叮叮施礼,但被雪花拦住了,她把叮叮当朋友,她娘当然要受叮叮的晚辈礼,她可不管什么身份不身份的。
一阵忙乱过后,众人进了屋。
因为李家来了客,虽然只说是雪花的朋友,但就凭那辆精致的马车,并两个丫鬟两个小厮,花氏和王婆子也知道这是贵客,加之两人刚刚气走了金花,夏氏撂了脸子,两人也不好意思留饭了,都说家中有事,就要回家。夏氏因为刚才的事,也没怎么留,就把人送出了门。
王婆子临出门前又回头瞅了一眼,院中停着的马车精致大方,气派非凡,她见过的最好的马车也就是前几年柳枝回来时乘坐的马车了,可和这儿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不由叹了一口气,李家这几年真是交了大运了,不但自家富了,交接的也是贵人了。
当然,王婆子的这番感叹,也更坚定了她要和李家结亲的心思了。
至于花氏,夏氏虽然很生她的气,还是把一篮子枣,半袋子白面放到了花氏坐的驴车上。这几年花氏可没少从李家带东西,因为有当年卖驴之事,李家是给着不心疼,花氏是拿着心安理得。
不过这次花氏没盯着东西,一直盯着馒头。她见馒头以主人的身份把贵人家赶车的两个小厮往自家让,虽然知道是因为李家现在都是女眷不方便,还是不舒服。浓烈的危机感使她决定明天一定要带着孩子他爹来,无论如何也要把儿子和金花的亲事定下来。
夏氏在外面张罗着送客,雪花和叮叮在屋内相对而坐。
或许是因为两年多未见了,虽偶有通信,但,一股淡淡地陌生情愫,还是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雪花正想打破这种气氛,叮叮先开了口,“这是狗狗吗?好丑呀。”
叮叮边说边拿着雪花做的布艺沙皮狗仔细端详。
“我们叮叮长得这般俊俏,当然看什么都是丑丑的。”雪花歪着头打趣。
一个“我们”把两人的关系倏然拉近。
“臭雪花,敢取笑我?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叮叮说着扔下狗向雪花扑了过来。
两个小姑娘立刻笑闹成一团。随着笑声,陌生的感觉消失不见。
笑闹一阵,雪花坐直身子喘着气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个刚回来,今儿就巴巴地跑来看你了。”叮叮小脸微红,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嗔了雪花一眼。
这时梨花和荷花一人端着一个精致的兰花白瓷盘子走了进来,雪花忙接过盘子笑着说道:“我也不让你白白的跑来看我,喏,这是我的秘密宝贝,你可是除了我们自家人外,第一个尝到的。”说着,把两个盘子放到了叮叮面前。
叮叮看着面前白瓷盘子上那一颗颗晶莹剔透,宛若宝石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雪花神秘一笑,“你尝尝。”说着,递给叮叮一双干净的竹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