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雄黄一时间竟未回答,而是望向蕙娘,不料那法国使节虽然语言有点不通,可也是个灵醒非凡,一下就捕捉到了雄黄的眼神,直接跟着看向了蕙娘——蕙娘今日,不过淡妆,有点经验的人还是比较容易看出她的性别的,法国使节眼中顿时掠过了一缕讶异,他来回看了一会,便不管雄黄,而是盯着蕙娘直看。
这是个长得颇为清瘦的年轻人,黑发碧眼,高鼻深目,看来虽古怪,却也是古怪得文质彬彬。蕙娘本以为他年纪轻,办事也许有点不稳当,没想到四个人里,倒是他最先反应过来,她不禁露出微微的笑意,站起身从容地撕掉了唇上的假胡髭,道,“不错,我们宜春票号,和朝廷的关系是比较密切。不过,这一次宴会,的确是宜春号对泰西的私人兴趣,要说和你们联盟,这种事在我们的朝廷历史上,还从未发生过。我们也总需要考虑一段时间吧。”
她一边说,通译一边翻译,几个使节也都发觉不对,纷纷看了过来。那弗朗机使节,还对蕙娘的长相发生了很大的兴趣,盯着直瞧。倒是法国使节比较礼貌,似乎也知道大秦这边的讲究,看了几眼,便不再逼视,他听那翻译说完了,又组织了一会语言,便道,“可这时间有些长,时机是稍纵即逝的,我害怕我的这一次出使,会遗憾地失败。如此一来,即使能把票号带回法兰西,我也难以令国王满意。”
蕙娘只是笑,并不说话,倒是那宜春号管事道,“对泰西市场,我们虽然有兴趣,但现在那边局势不明白,这样的情况,别说东家说话了,就是皇帝说话,咱们也不能过去。我说诸位,您们今儿都过来了,可见是想交这个朋友,咱们能不能爽快点,把话摊开来说清楚了,现在泰西那边,新大陆那边,到底是怎么个局势。这瓜分英国殖民地,说来好听,咱们的人还没回来送信呢,怎么瓜分,还不得听您们的意思?这谁也不是傻子,您们这个做法,那我们也只能等我们的船回来再说了。这要等,可得等几年的时间,您们在大秦还有得呆呢!”
这话说得非常地露骨了,以乔管事的身份,可以说是并不合适,毕竟这有点代朝廷发言的意思,不过,反正这些化外之民,说得太深了,人家也能硬是装傻充愣,倒是这么直来直往的,他们还无处闪躲。乔管事这么一说,四个使节听完了通译的话,都有点发呆,蕙娘见了,便微微一笑,以她这几年间断断续续学来的那半生不熟地英语道,“老实说,我也是对泰西、新大陆很有兴趣的,不然,不会学这门语言,只是兴趣,建立在充足的信息上,信息不足,朝廷不可能轻易表态。事实上,皇帝因为你们遮掩的态度,已经对联盟失去兴趣,这份兴趣还能不能恢复,就得看我的说话了。”
这么赤.裸/裸.的吹嘘,居然令几个使节深信不疑,他们几人交换了几个眼色,那法国使节道,“夫人,我们能否先行商量一下……”
“没什么好商量的。”蕙娘断然道,“我对商量出来的谎言没兴趣,我想要的是真实的信息。我想要知道,现在泰西那边,英国有没有盟友,他们的国力,是否足以支持两边作战,同时在南洋和新大陆和我们开战。”
这个问题,倒是让几个使节们神色一松,蕙娘看了,却觉有些不妙,她紧跟着又续道,“还有,我们想知道,你们对蒸汽船的掌握如何,以及在新大陆,鲁王的势力究竟多大,和我们的交火,又令我们损失了多少。这些话,请你们四人分别写在纸上,不要互相交流,如果没有诚意,可以不必回答——那你们也可以准备回国了,大秦对于不诚实的盟友,完全不会有合作的意愿。”
扯虎皮拉大旗,有了宜春号的御赐招牌,蕙娘这个东家身份,骗骗外国人那是足够的了。现在连最为愚笨的弗朗机使节都有些动容,毕竟,蕙娘刚才的那番话,是练习过几遍的,在克山的指导下,说得字正腔圆,完全不用担心他们不能理解。
不许互相交流,用眼神能说什么?几个使节互相看了几眼,一直未曾开口的奥地利使节忽然大声地咕哝了一句,用的是蕙娘完全没听过的一种语言,从宜春号管事和使节们自带的通译脸上,她也看到了一样的茫然表情。
她皱眉正要说话时,忽然听到椅子一响,众人纷纷抬头看时,却是杨七娘让她们带在身边的小丫头,急匆匆地推开了身前的椅子,也不看谁,就这么捂着肚子跑出了堂屋——很明显,她闹肚子了。
蕙娘却是心头一动,她强自压抑着心中的兴奋,冲权仲白使了个眼色,见他会意地点了点头,才把注意力又转回了眼前四名使节身上。
——不过,她的心却是已经飞到了杨七娘身边:很明显,在这儿,她是听不到多少真话的了。事情的真相,肯定就掩藏在了刚才的那句方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