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扎纸匠

 王师傅冷哼一声，讲，你晓得个卵！要是他不翻身，你们一屋人早都死绝咯！

    我问，为什么？

    他讲，你想一哈，要不是你爷爷翻身，让道场先生不敢出殡，你们是不是已经把你爷爷滴老屋都下葬咯？你莫忘记咯，他滴这口棺材是柳木棺，这一下葬，柳木无籽，你大伯和你爸当场就要死！

    听到王师傅这话，我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我爷爷他在棺材里面翻身，并不是想要害我们，而是在阻止我们把他的棺材下葬，目的是为了保护我们一家人！

    而且王师傅之前说过，死人翻身之后，哪个喊了那一声起棺，哪个就要倒下。这一声原本是该道场先生喊，也该是他倒地，但是道场先生不敢喊，却被我爸蛮横的喊了一声，这才阴差阳错的变成了我爸倒地。也就是说，自始至终，我爷爷就没打算要我们家的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一想到我爷爷死都死了，还在操心我们这些后辈，我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我大伯更是噗通一声跪在爷爷棺材面前，不住的磕头，不住的骂自己不孝。

    过了一阵，天都快要亮了，我问王师傅，那我爷爷脸上的这张纸是怎么回事？

    王师傅讲，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想不明白？你爷爷在柳木棺里面翻身之后，肯定被人晓得了，所以招了老鼠去咬你爷爷滴脸，让他没得脸下去见老祖宗，原本只要你爷爷滴儿子辈死，这么一搞，无后为大，你爷爷滴后人都要死。所以你爷爷就给自己脸上贴一张纸脸，虽然不是真滴脸，但总比没得脸要好。

    听到这里，我转头看了一眼爷爷的尸体，之前因为那张纸脸产生的恐惧渐渐消散。我跪在爷爷面前，一边给爷爷磕头，一边责怪自己之前还误会爷爷，认为是他要害我们。却没想到，他生前就对我们疼爱有加，死了还为我们操碎了心。

    伤心一阵之后，我站起来问王师傅，既然找到原因了，那现在怎么救我爸？

    王师傅讲，你爸是因为死人翻身，活人才倒地。按道理来讲，只要让你爷爷不趴到老屋里，再让你这个做儿子滴用黑线把他滴魂拉上来，就没得问题咯。所以老子喊他们把你爷爷滴棺材立起来，这样一来，不管你爷爷是不是趴到棺材里面滴，都变成了站在地面上。就算他在老屋里啷个翻身，都只是转身而已。只要不是翻身，活人就不得倒地，你爹老子就应该能醒。但是你爷爷不止一个翻身这么简单，他还没得脸，所以……

    王师傅没有继续讲下去，但是我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爷爷的头上虽然有一张纸脸，但毕竟不是真的脸，所以无后为大的效果对我爸还有一定的影响。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拉黑线的时候，拉到一半就断了的原因。于是我问王师傅，那现在啷个办？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讲，办法倒是有，不过基本上不可能办到。

    我急忙问，为什么？

    他讲，要想你爹老子醒过来，就要找到你爷爷滴脸皮，然后把你爷爷滴脸皮重新放到他脸上，只有这样，你爹老子才不受无后为大滴影响，也就能醒咯。但是你想一哈，啷个可能找得回你爷爷滴脸？

    王师傅讲的没错，我爷爷的脸是被那些老鼠给吃了的，先不说能不能抓住这些老鼠，就算是把所有的老鼠都抓住剖开肚子，也找不回我爷爷的脸了。

    我转头看着我爸，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眼睛痛的都快要流不出眼泪了。爷爷才刚走，难道我爸也要走了吗？我跪在爷爷棺材前，难过到快要窒息。我茫然四顾，看着这凄凉的院子，深深的感觉到绝望！

    我的视线从堂屋扫过，无意间看到了我爷爷的那张遗像，几乎刹那间，我便明白，在王师傅刚刚的话里面，有一个天大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