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有浑身燃烧的火烈畅快感,而无呛喉烧腹的灼痛。
她很干脆的又饮尽两大觥。
冀国公大笑,“好孩子!”一巴掌拍在高案上,“千山果然没看错你。”
萧琰又有种无语的感觉:……千山学长没看错她的不是喝酒吧。
……
或许因为冀国公的豪迈洒拓,也或许因为萧琰的洒脱干脆,只有宾主二人的接风兼饯行宴竟然喝出了火烈的气势。
直喝到亥时一刻,花厅的门才打开,顿时一股浓烈又香醇的酒气扑了出来。
萧琰的脸染上酡红,眼神却是清明又澄净的。
冀国公令府中管事带她去中厅花园的贵宾客房休憩。进入回廊,便见廊上都挂了浅黄纱的灯笼,映出纱灯上花叶修长优雅又俊丽的兰花。这是萧氏的剑兰。萧琰心道:冀国公豪迈的气质下不乏周密细致的心思。
近台阶的柱廊下,立着一位身形高瘦俊拔的男子,身高将近七尺,立在那就给人一种压迫的感觉,却不是冀国公那种英伟磅礴的气势,而是冷峻迫人的肃杀之气,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刃,盯着萧琰的目光也仿佛像纸片薄的刀锋一般,锋利,又带着冷漠刻薄。
“世子。”那管事立即上前行礼道。
果然是慕容氏世子,慕容濬。
萧琰的眸光毫不避让的迎上他刀锋般利又冷漠刻薄的目光,只双手一抬行了一个平礼,目光直视道:“慕容世子。”
慕容濬冷漠的回了一礼。
他虽然是世子,但萧琰是洞真境宗师,两人在论礼的地位上是平等的。
他的眉一挺,便带了种冷峻犀利的感觉,声音也是冷峻的,又带有一种刻薄的味道,“她别死在外面。”
说着,也不用萧琰回答,步伐就跨下了台阶。
错身而过时,他听见萧琰的声音。
“她不会。”
不是我不会让她死。
而是她不会死。
声音平静,信任。
慕容濬步子微滞,随即大步而去。
萧琰扬了扬眉,若有所思。
看似冷漠刻薄的话,却未尝不是含着关心之意。
千山学长这位大哥,真是有些……让人意外啊。
***
次日凌晨,萧琰练刀回来沐浴换衣,出到讌息室,便见一位体态轻盈柔美、气质也柔软如柳丝的女子正坐在窗边的方榻上,回眸对她柔软笑道:“没有经过通传就进来,冒昧了。”
萧琰立即知道,这就是昨晚冀国公对她说的:“族中一位擅易容的长辈”。——能被冀国公称为长辈,那至少是她的祖表姑辈。萧琰立即肃然上前,长揖礼拜道:“萧琰见过长者。”又尊敬的说道,“长者前来,该当是晚辈趋迎才是,怎敢劳言冒昧。”
那颜若芳华的女子轻柔笑起来,“果如千山说的,是个美貌漂亮极了的好孩子。”
萧琰默默:……学长肯定不会说她“美貌漂亮极了”这样的话。
想起冀国公昨天见她第一句话就是夸她,“好孩子,长得好”……
难怪阿娘说:你到慕容家,肯定是好孩子。
原来是这意思……慕容家的人评价好孩子,首先要长得好啊。
萧琰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只好恭敬的回道:“敢问晚辈如何称呼前辈?”
那女子笑柔柔的道:“我的名早已不用,道号幻离,你可以叫我幻离姊姊。”
“……”
萧琰呆若木鸡。
之前乍见这一位时,见她年轻美貌极了却不具丝毫内力,便只当是在易容之道上有大师之能却不具习武资质的一位天赋独特的女郎,后来知道是一位至少六七十岁的祖辈,就算再会保养容貌,也不会给人这种富有年轻生机的感觉——那么她看不出她身具内力,只有唯一的可能,就是对方的境界远在她之上。
一位先天宗师级的祖辈,让她叫“幻离姊姊”?
萧琰有种崩溃的感觉。
***
冀国公早上打拳回房,忽然哈哈笑出来。
萧十七见到他家高祖姑母,想必要崩溃得哭出来了吧?
哈哈哈。
他家高祖姑母就是喜欢装嫩,见着越漂亮的孩子,越喜欢装嫩。
……可怜的孩子。
但愿别吓出太大的阴影。
***
萧琰此时只有一个想法。
让她赶紧去冰原吧。
***
半个时辰后,萧琰坐马车出了冀国公府,脸上仍然戴着白狼面具,但面具下的一张脸,已经“焕然一新”了。
马车出了锡州城,萧琰向同车的“幻离姊姊”道了别,心里大吁口气的飞奔走了,耳朵里还传入慕容前辈柔绵绵的笑声。
约摸一个时辰后,出了锡州地界,进入临州,越往北走,气温越低,完全没让人觉得已经是四月初夏季节,仿佛长安的冬天一样。
萧琰过了克州的凌寒山,往北就是与乌古斯汗国交界的凌北冰原,刮着极北之地吹来的冷空气,立即感觉气温降了十度,从东至西横穿冰原的凌北河还是一条白亮亮的冰带子。而这条宽阔冰带的南北,就分别是大唐和乌古斯的疆土,两国的骑兵交战就多数发生在这里。
这是一片荒瘠的冻土之地,从九月到来年二月,都是一片冰雪覆盖,现在已经是四月下旬了,冻土上覆盖的雪已经化了,露出土面,却仍然荒得连根草都没有。萧琰的麂皮靴子踩在冻土上,*的像铁,难怪寸草不生。
萧琰没有惊动附近的唐军哨堡。
边境的哨堡也有轮值驻守的洞真境宗师,她施了敛息功法,又有梵音寺的清心琉璃石隔绝神识探视,悄然的过了凌北河,同样没有惊动北面冰原上敌方哨堡的宗师,远远避过骑兵的巡逻,如流动的空气般,往北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