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后,你们立即将库存银两中的现银,留下三十万两做周转金外,其余整数解往安吴堡,我已通知安吴堡派五名武师和二十五名堡丁前来押运。你们明白我为什么让你们把存银解回安吴堡吗?”
何一清、胡步云异口同声说:“厉宏图易号敲响的警钟!”
周莹点头说:“清楚了就好。我请你们记住:做任何事都有一个度,过度了,难免出问题。你们按我的计划行事时,尽可能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往安吴堡押解过程中,不要忘记,把你们库里存放的中药材往陕西载运。”
何一清、胡步云笑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嘛。”
笑声中,周莹出了川花总号,抱拳向何一清、胡步云、秦玉和送行的伙计们致礼告别说:“两年后我再来成都看望大家。谢谢你们了!”
“少奶奶一路顺风啊——”
周莹身着紫缎斗篷,乘着车轿,一行日行夜宿,马队抵重庆朝天码头住进重庆江岸旅店时,不意碰到从康定贩运药材到重庆的丁钦伟,周莹眼尖,进门便看到丁钦伟背影,喊了一声:“丁叔——”丁钦伟回头,朝大门口一望,扭身高兴地叫道:“莹丫头——”人已经迎了前去。
他乡遇故知,说不出的喜悦挂在征尘罩面的脸颊上,周莹显得顽皮了许多,一面往院里走,一面说:“丁叔,几年不见,你结实得让人羡慕得很嘛,惠珠姨见了你,不高兴得跳起来才怪呢!”
丁钦伟说:“叔恭贺你出征川花总号旗开得胜,你很了不起,初出茅庐,便以智降服老奸巨猾、野心勃勃的厉宏图,为咱秦商争了一口气。佩服,佩服!”
“你咋知道?”
“坏事传千里,好事一溜风。你智取易号内奸厉宏图的事,从东川到西川,自南川到北川,连西藏地区凡有商人的地方,都在传说陕西关中安吴堡少奶奶周莹,千里纵骑入川,智胜背主丧德、趁火打劫、易号自立的川花总号掌柜的故事呢,我咋能不心花怒放,为你高兴得拍巴掌呢?”
众人在旅店伙计引导下,进入账房,王坚走至前台说:“上房一间,普通房十四间。马三十匹,每日每匹精料四斤。”
账房喊:“二楼上房一间,普通房十四间。三十匹马入第四号马厩,每匹马每日精料为四斤。”
楼上有人回应:“二楼山城洞天上房一间,普通房十四间为六至十九号。欢迎贵客入住重庆朝天码头江岸旅店。”
账房门外有人回应:“三十匹马入四号马厩,每匹马每日精料四斤。”账房先生这才对王坚说:“请先生随我上楼——”
江岸旅店是一家有着两座两层砖木结构六十八间客房、可住一百二十多人的一等旅店,陈设富丽考究,川中文化浓郁,服务细致周到,入住其内,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周莹进入“山城洞天”房间,举目瞧了一圈,账房先生笑道:“小姐如有吩咐,随时可摇铃通知前台,我们将保证随叫随到,令小姐满意。”
周莹说:“谢谢,有事我会通知前台。”
账房先生领王坚看过普通房间说:“普通房实为三等客房,为二人间,我想先生定是小姐保镖和管家,故冒昧建议先生住在‘山城洞天’东隔壁六号房,可以随时照料你家小姐。”
“先生倒是心细如发,我先谢过了。”
账房先生说:“先生有吩咐时只管开口。”
账房先生下楼后,王坚进入“山城洞天”房间,见丁钦伟和周莹正在交谈,便问道:“是吃过饭见重庆总号大掌柜赵佩章呢,还是明天召见?”
周莹说:“让大家歇一宿再说吧。连续几天奔波都够累了,你早点安排吃饭,大家也能早点上床扯呼噜。”
“我就去安排晚饭。”
丁钦伟说:“王坚,沿江岸左右有几家重庆小吃店,风味纯正,花钱不多,吃得舒适,一会儿我领你们去品尝品尝,权当我当叔的为你们接风洗尘。”
王坚笑道:“行啊,只要你当叔的请客,哪怕你只让我们吃碗重庆担担面,我们也要谢你老叔了。”
“那就定了,今晚的饭我做东。”
周莹笑道:“行,我乐享其成了。”
丁钦伟起身说:“周莹,你先休息,我去对跟我来重庆交货的伙计们说一声,晚饭不要等我,然后我回来和大伙一块去吃重庆风味小吃。”
丁钦伟下楼而去,王坚问:“少奶奶咋叫丁钦伟叔叔呢?”
周莹笑道:“我四岁时,马三阳放火烧孟店,虽没被烧死,但却被烟熏火烤呛得病了一场,我大伤重,我妈顾了我大顾不了我,李平岭叔打发丁钦伟到孟店,整整照料了我三个多月,我不认他叔叔认谁?他虽然是武师,但为人肝胆赤诚,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我大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把他每月仅有的二三十两花销,总是悄悄压在我大枕头下,我妈用这些银子全买了药,我能不感激他这个小叔叔吗?他虽比我仅大十一岁,但在我心目里,他丁钦伟永远是我的好叔叔。我手里的女娲剑是他从古董商手里买来的,剑术是他教的,他不仅是我的叔叔,而且还是我的师傅。我如果没有我大交下的一群肝胆相照的朋友做叔叔,我周莹敢在安吴堡挺直腰杆,和吴家那几个不务正业,只知伸手要银子,向我发难的叔辈们抗衡吗?往后,不论在何种情况下,王坚兄你记住,你都要像我一样尊重我周莹的叔叔、婶姨们。”王坚长出一口气说:“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见了姚平义、李平岭、李红霞、钱惠珠等人,总是叔长姨短地那么尊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