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累累的男人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没有倒在地上,他一寸一寸地扶着树干接近自己看到的三个人。
越是走近,心中的仿徨和害怕就越来越多,也许,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像他现在这样感受到如此之多的痛苦。
男人的心已经被绝望和恐惧填满了,他没有眼泪,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了,以为,罪恶的灼热已经将他的眼泪烘干,干到心都完全裂开。
眼眸死死盯着面前同样奄奄一息的他们,男人努力盘算着自己该怎么办?
扶着树干的左手不知不觉之中在死死扣着树皮,指甲被他用力抠断,流出丝丝鲜血。
但这些与男人此刻其他地方的疼痛相比,简直可以形容为毫无感觉。
男人心中的恨全部堵在喉头,呼之欲出,却无法出口,只能从通红的眼眸中显现出来。
身体已经虚弱到极限,两条腿不停打颤,潮湿污秽的长裤黏在身上无比恶心,男人一想到自己身上的污秽,就干呕不止。
但是为了未完成的事情,他必须坚持下去,直到死亡为止。
——
边本颐混混沌沌的大脑中还在希翼着救援,因为身边的人太重要了,所以他警告自己不能绝望,要有希望,但是希望真的可以到来吗?又或许绝望正在向他们靠近。
再次勉强抬起朦胧的眼皮,边本颐想向希望到来的方向再看一眼。
可是他忘记了自己的头颅已经因为疲软而垂向了另一个方向。
所以此刻,边本颐看到了一个被鲜血和杀伐之气围绕的人,模糊的视线中,他分不清楚此人究竟是谁!
他的脑神经只有一种反应:危险!危险!!
可是,没有人能够抵挡危险了,边本颐的意识渐渐远离身体,在饥渴,无助和恐惧中昏迷过去……
昏迷的人和正在承受苦难的人即将会和到了一起,他们最终是否能够得到救赎呢?
而那个沐浴在阳光下的英俊少年又会有怎样的出色表现呢?
我们目前并不知道,但唯一可以想到的是:潜伏在罗雀屋中的凶手不会逍遥太久了,所有的罪恶都将付出沉痛代价,没有一个人可以幸免。
——
2016年5月4日傍晚五时四十分
当边本颐再次醒来的时候,一切都改变了,身体上的清爽和舒适让他为之惊愕。
“我……”边本颐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轻得几乎发不出来。
他睁大眼睛看向四周,一片纯净的白色,那么静谧和安然,与自己记忆中的截然不同。
当头颅转向另一个方向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那个男人正微笑着看着他。
再次开口,边本颐稍稍用了一点力,他要用力才能发出些微清晰的声音:“你是谁?我究竟在哪里?”
“我是医生,今天上午的时候,你和一位女士被两个登山爱好者送过来,据说是你们在山林里迷了路,昏过去了。”
“什么?!!”边本颐一下子惊得从床上弹了起来,他本没有受什么伤只是体力透支,饥渴过头造成的昏迷。
所以此刻内心激动的情绪让他瞬间仿佛有了力气一般。
手肘勉强撑住白色的弹簧床垫,边本颐沙哑的声音都几乎提高了八度:“你,你说什么,我和一位女士?!!”
“是啊!是一位中年女士,看上去大约四十多了吧。”医生明显被他的反应吓到了,有些讶异地说,边上的护士则立刻帮助边本颐重新躺好。
疼痛的脑袋挨上枕头之后,边本颐似乎冷静了一些,他听出来了,医生话语中的女士应该是他的妻子元木槿,而且看医生的神色,木槿现在没有大碍,这让边本颐松了一口气。
但同时,他心中的愧疚也渐渐扩大,小芸没有出来,为什么,当时小芸就在自己怀里,唯一没有被救的理由就是——小芸在登山者到达之前就死亡了,这样的话登山者一定会先救活着的人,下山之后再通知相关人士上去收尸。
想到这里,边本颐瞬间有一种迷茫、无助的感觉,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是那么没用。
以前,所有人,特别是那些公司的员工,看见他总是点头哈腰。他和老婆在多年的奋斗从没有遇到过太大的挫折,所以边本颐总是很骄傲,很信任自己的能力。
但是,今天,他觉得自己的自信在远离,那几个人为了让小芸平安脱险,已经全部牺牲在了罗雀屋。(边本颐自认为回去的人都没有活路了。)
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可以带小芸回到阳光之下,可是……
边本颐不愿意再想下去,他闭上眼睛,宁愿自己依然像以前那么势利,那么没有同情心,依然在自信中骄傲着。
让边本颐独自懊恼,我们回到罗雀屋所在的那座山上,在那里,刚刚走下出租车的恽夜遥和莫海右重新开始了登山之旅。
而在他们中午时分到达的半山腰树林之间,除了遗留下来的血迹之外,已经没有一个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