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烧三把火,逼着他们天天干,使劲儿干,可是这有什么用呢?板材积压在库房里销不出去,不等于白干吗,而且力气耗多了就得从食物上找补,吃饭多,花钱自然也多,于是工资少开销大,基层职工都很难受。
老实的选择忍耐,油滑的抽空偷懒,像肖国庆这种榆木疙瘩,那当然是要跟科长磕一磕的,毕竟提提意见乃至怼两句,又不能把他咋地,某种程度上讲领导其实也挺怵他这种刺儿头的。
“等厂长回来了,你看我不找他去。”
“行了,行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忍几天也就过去了。”
一个发牢骚,一个再劝,这时就听身后传来几声惊呼,感觉有人往这边来了,孙赶超扭脸一瞧,先是惊,然后是喜。
“秉昆?”
肖国庆闻言转头,也跟着叫了一声“昆儿”。
“你怎么回来了?”
“带朋友谈笔买卖,刚好路过木材厂,想着左右没事,不如过来看看你们,怎么样?最近过得还好吗?”
孙赶超说道:“好什么好,我们俩现在是一对苦难兄弟。”
“木材厂效益不好吗?”
“有这方面的原因,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重点是什么?”
“女人当家!”
“啥意思?”
林跃给他的话整懵了。
“曲老太太不是给吴倩找了一份工作吗?就是你把吉膳堂员工打包卖给的HK老板,人家就在原来吉膳堂对面开了一家大酒店,门口那大喷泉、小广场……整老好了,里面能吃能喝能住能玩,咱吉春的有钱人都喜欢去那儿。”
“说重点。”
“吴倩一开始在客房部当保洁,也干了有两三年了,现在已经升到楼层领班了,半年前于虹工作的大众浴池承包给私人经营,她就买断了工龄过去吴倩那里上班,现在俩人每个月挣得是我们的两倍。”
“赶超,不对,是三倍。”
“对,是三倍。”
他忘了,现在木材厂效益很差,实际工资都是账面工资打六七折这么发。
肖国庆补充道:“这下好,我们俩大老爷们反倒成了拖她们后腿的人,你是不知道吴倩现在的样子,在我们家那派头,比乔春燕还像领导,也就于虹好点。”
“好什么啊,也是把我教训得跟孙子一样,天天在我们耳边唠叨,说酒店咋样咋样,经理咋样咋样,那些有钱人咋样咋样,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得,这两个人吐槽起自己的媳妇儿,那真是跟机关枪一样,可想而知在家里受了多大的委屈,攒了多少怨气。
“嘿,你们俩,干什么呢?不干活又在那儿偷懒!”
后面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三个人的谈话。
林跃往身后一瞧,一个年龄在四十岁上下,眼光锐利,颧骨高高隆起的男子走过来。
孙赶超瞄了肖国庆一眼,心说这下好,早说过不让你多事,你不听啊,非要去招惹这个生儿子没屁眼儿的缺德货,现在怎么着?被穿小鞋了吧。
“丁科长,朋友路过木材厂过来看看我们,就说会儿话,耽误不了多久。其实他也是咱们厂以前的职工,周秉昆,你听说过吗?”
“我不管什么周秉昆还是周秉日,木材厂花钱请你们是来工作的,不是叫你们来聊天的。”丁科长话说得很冲。
林跃皱皱眉,回头瞪了他一眼。
能让肖国庆碰个硬钉子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善茬:“谁放你进来的?扰乱生产秩序,信不信我让保卫科的人把你抓起来,不想吃苦头的话赶紧滚蛋。”
林跃怒极反笑,这姓丁的有毛病啊?肖国庆得罪他不找肖国庆算账,把气撒自己头上算怎么回事?
“谁放我进来的?喏,放我进来的人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杨凯一溜小跑赶过来。
“秉昆啊,找了你一圈儿不见人影,我就知道你一准儿来这里了。”
林跃话也不说,对他冷冷一笑转身就走。
杨凯一脸懵逼。
“秉昆,你们别走啊,刚才谈得不是好好的吗?这……这又怎么了?”
林跃说道:“杨厂长,那是木材厂新上任的生产科科长吧,他说我在这里打扰工人工作,如果我再不走,就要保卫科过来赶人了,你说我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嘛,人家让走咱就走呗。”
“别,别啊。”杨凯连续几个箭步冲过去把人拦住。
还没等他先说什么,林跃一指丁科长:“今天要么我走人,要么他滚蛋,你选一个。”
这个事儿还用选吗?管生产的人可以换,有能力承包木材加工厂的人难寻。
杨凯扭脸看过去,方才还趾高气昂的丁科长顿时面如死灰,因为傻子也看得出来杨厂长有求于人,本以为这个周秉昆作为肖国庆和孙赶超的朋友,想必也是底层工人,没想到……
“厂长……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