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的许公子带着红色安全帽,正在一片工地上和几个工程人员拿着建筑图纸说着什么。
大学里不学无术的围棋社社长,终于在毕业四年后走向成熟,变成一个脚踏实地的建筑工程师,当然,这里面他爸出了多少力,只有那小子自己清楚。
林跃还记得三个月前在HK中环一起喝酒时,他说这辈子不服任何人,包括他老爹,唯一服的就是自己,一个是因为留了一次级就知耻后勇,仿佛开挂的人生,二个是对未来趋势的敏锐洞察力,三个是甘愿为一个女人放弃学业的疯魔劲儿,如果换成郑微,他也干得出来,但不是对个人能力自信,肯定是因为他的背后站着一个有钱老爹,即使没有文凭,也能活得潇洒痛快。
放下许开阳的照片,他又拿起瘦猴的照片。
这小子对比以前上学时胖了一圈儿,脸上有肉了,眼镜也因为做了激光手术的原因摘掉了,照片里的瘦猴儿穿着印有“NL”字样的队服,手捧2001年星际争霸华东地区邀请赛的冠军奖杯笑得跟一朵野菊花似得。
“NL”是北纬科技的缩写。
然后是小胖的订婚照,瘦猴儿胖了一圈儿,他瘦了一圈儿,还找了个跟瘦猴儿有一拼的未婚妻,而且是个戴眼镜的……听说这小子运气不错,毕业后考进了区城建局。
朱小北走到他身边,看着毕业后朋友们的照片说道:“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就把它们装进相框,摆放到这里。”
林跃点点头:“嗯,我很喜欢。”
别说千禧年毕业的大学生,就算是自己生活的年代,多少大学同学毕业后就这么悄无声息断了联系,如今在家里看到他们过得不错,这种感觉……真好。
阮莞坐在沙发上,看着沐浴在阳光里的朱小北,想起郑微吐槽她的话不由莞尔。
那货说朱小北看起来耿直,实际心眼儿最多,从黎维娟手里拿到张开买的房子钥匙后攥的那叫一个紧,完事真拿自己当女主人了,把这栋平时没人的屋子打扫得比自己房间还勤快。
阮莞不知忽然想到什么:“何风是不是跟你走了?”
林跃点点头:“那年我离开学校后就带他去了深圳。”
“那……”阮莞说道:“不知道他跟黎维娟怎么样了。”
朱小北回头望她说道:“你不恨她了?”
阮莞摇摇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林跃闻言一脸古怪。
……
当日傍晚。
沪市。
黎维娟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空,背着包往最近的公交站亭走去。
4年前,她逃离金陵回了老家,听说张开被开除后她偷偷回了一趟学校,不过不是去上学,更不是去认错,是去办理休学的------休学一年半。
在阮莞、郑微、朱小北毕业后,她重修了大三、大四的课程,去年才顺利拿到毕业证,来到这座城市工作。
阮莞的嘴很严,没人知道她干了什么,唯一知道真相并一直在学校学习的曾毓不是那种会八卦别人糗事的女孩儿,所以她看似平稳地完成了学业。
然而只是看似平稳,多少次在睡梦中惊醒,满头大汗地叫对不起,搞得同宿舍的舍友以为她精神有问题。
她还发现在那件事之后,再也无法跟舍友正常交往,上课经常走神,要不是以前基础打得牢,连毕业都是难事。
来到沪市这一年时间,她处处碰壁,工作换了五六个,供职的公司一家不如一家,生活也异常拮据,甚至不敢交朋友,因为一听别人叫她“娟儿”,就会想起曾经干得坏事,心里慌得很。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前走,中途因为躲避一个步履匆匆的壮汉,不小心崴了一脚,撞在旁边的路灯杆上,伤到了肩膀。
那个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发生的事,头也不回地走了,黎维娟张了张嘴,但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已经没有骂人的力气,这个城市的生活节奏和压抑氛围几乎让她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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