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说去都是一个人,而那个人明明已经离开她们的生活很长时间。
阮莞端起酒杯,仰头喝下杯子里的酒,她是三个人里酒量最大的,以往三四瓶啤酒一点事没有,可是今天,借酒浇愁不只会愁上愁,似乎醉意也来得特别快。
郑微看到朱小北眼睛里含着泪水,拍着桌子说道:“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你不是假小子吗?怎么比那些个怨妇还婆妈,为了他,值吗?”
朱小北抬起头看过去:“不值吗?”
“不……值!”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说这句话时语气是哽咽的,眼圈无法自已地泛起微红。
“不值你为什么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他很久了,哪怕是现在,你依然忘不了他,不然陈孝正和林静来找你,你也不会一口回绝他们,连转圜的余地都不给。”
“你不也是一样?”郑微给她说到痛处,事实证明往日下的各种决心,说的各种狠话,都是自欺欺人的女生把戏。
“娟儿跑了,把珠江路房子的钥匙给了你,这一年多来,你没少过去那边,不就是想知道他有没有回来过吗?他的书,他的电脑,他没来得及带走的衣服,还有个人用品,都被你洗净晾干,归置的整整齐齐,想着他回来后有回家的感觉。假小子……你怎么会是假小子,你这个骗子,爱上一个人的你,比我跟阮莞还女人。”
朱小北愕然:“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你姐告诉我的。”郑微很得意,因为这场揭短战是她赢了,朱小北根本想不到己方阵营里有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
“她为什么跟你说这些?”
“因为她想我多照顾着你点,说你在这件事上,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脆弱。”
郑微一脸得意地道,然而得意来得快,消得也快。
“她说你脆弱,在这种事上,谁能真正坚强?就连阮莞……不也是跟丢了魂儿一样吗?你看那双手套,她织了拆,拆了织,总是不满意,他都走了一年多了,还不知道会不会再出现,你织好了又能送给谁呢?所以说,碰到爱情,没有一个女人有智商的。”
阮莞强颜欢笑道:“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呢?”
郑微猛地一挥手:“这种事,你能瞒过别人,还能瞒过我们不成?阮阮,别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骗我们了行吗?”
阮莞理了理垂在脸前的发丝,用手指点掉两个眼角的泪痕,没有说什么,端起桌上的杯子,面带痛苦一饮而尽。
往前数一年又五个月,他们绕着京南理工的校园走了一大圈,她依稀记得机械工程系那几名男生眼睛里的茫然,卖水果的女摊主说他真会砍价时的无奈,还有那个人捧着半个馒头一本正经地说老鼠可怜的样子……
然而谁能想到,那是大学时代关于他最后的印象了。
那个照片上举着一双剪刀手,好像螃蟹大钳子的家伙,他究竟在哪里呢?他知不知道在这座城市还有三个女孩子为他牵肠挂肚,泪染青春?
毕业季,分手季,离别季……
一场酒,把她们压抑在心里不敢讲,不好讲,不能讲的话都倒了出来。
直到这时三个人才知道,原来自己心里那点小秘密,身边的姐妹都看得透彻,也不过是选择埋藏起来,不去触碰那些可能让事情发展脱离掌控的雷区。
五分钟后,郑微撞倒了餐桌上的啤酒瓶,三个女孩子抱头痛哭。
对面桌上的女生看到她们的样子,觉得是为回不去的大学生涯而哭,不由得心生感慨,一只手捂着嘴巴,眼露哀伤。
……
三年后。
北方业已入冬,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漫卷神州,南方人多了一丝对湿冷的惆怅。
金陵大学的梧桐树刚刚脱下最后一片黄叶,瑟瑟寒风吹着长道上围着围巾带着棉帽的青年学生,自行车的响铃声游荡在校园。
操场边长椅上穿着长款毛衣的女人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盘,拿起放在身边尚且温热的咖啡,朝着对面新建成的大礼堂走去。
慕名而来的学生携着自己的朋友或者伴侣,一路嘻哈打闹而至,也有人表情平静拾阶而上,在大门口旁边的展架前停下,一脸仰慕地看着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