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的微笑。
种种迹象都表明,她的霖哥儿有了心悦的姑娘。
而也是在儿子十七岁的那年,他拒绝了大长公主和她分别替他选的妻子人选,言明他心中早已有了人。
这个人,便是渐得今上器重的周懋的女儿周菀宁!
她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果然是避免不了的么?
“母亲?”见她久久不作声,魏承霖更加心虚了,连忙体贴地坐到她的身边,伸出手去欲替她按捏太阳穴。
沈昕颜挡住他的手:“不必了!”
魏承霖以为她还在恼自己,眸光一黯。
“霖哥儿很喜欢方才那位周家小姑娘么?”沈昕颜没有注意到,问。
“喜欢?”魏承霖茫然,片刻才摇摇头,“儿子今日不过头一回见她,又如何谈得上喜欢不喜欢。”
略顿了顿,继续又道:“只是,阿莞妹妹十分乖巧懂事,生得又玉雪可爱,确是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见母亲定定望着自己不说话,魏承霖有些不安:“孩儿这番话有什么不对么?”
“没有,你说得很对。不过一面之缘,又谈何喜不喜欢。”沈昕颜缓缓摇头,轻声道。
只是她心里想的却是——明明是那般淡漠不容易亲近人之人,却这般亲热地叫着对方为‘阿莞妹妹’,若说不喜欢,她又怎么可能会相信。
只是这个喜欢,却还未进化到男女情爱上,或许只是“天定姻缘”的双方初次相遇的一个美好记忆,待他日重逢,这记忆生根发芽,结出那名为‘情爱’的果实,海誓山盟,不管不顾,非卿不可。
“母亲不喜欢阿莞妹妹和她的家人么?”魏承霖的心思自来敏感,如何察觉不到母亲面对周家人时的冷淡疏离。
“是啊,我不喜欢他们!”沈昕颜坦然承认。
魏承霖心口一窒,不知为何会生出一丝异样的难过,只很快便又掩饰过去。
“母亲为何会不喜欢他们?孩儿曾听祖父说过,周首辅长子乃是名能干实事、脚踏实地的官员,孩儿今日观周大人,举止得体有礼,气度不凡,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周夫人温柔慈爱,照顾儿女处处尽心。阿莞妹妹娇憨可爱……”
“你与他们相处不过这小片刻的功夫,如何得知那周大人便是不可多得的好官?难不成你祖父竟不曾教过你何为‘知人知面不知心’?世间上的衣冠禽兽,哪个表面看来不是谦谦君子?”沈昕颜不耐烦听他尽在耳边说周家人如何如何好,直接便打断他的话,恶意地道。
魏承霖想要解释几句,可对上她满脸的不豫,到底不敢再说。只心里总有不甘,小嘴抿成一道,分明不赞同她的话。
沈昕颜如何看不出来,只心中冷笑。一会儿又生出一股浓浓的自我唾弃之感来。
她虽为内宅妇人,可上辈子也不是没有听闻过那周懋的好官声的,硬是将‘表里不一、人面兽心’诸如此类的话形容在他的身上,确是有失偏颇。
她觉得自己努力维持着的平静再度被周家人打破了。
甚至,为了杜绝儿子日后与周家人亲近,她还不惜造谣诋毁周懋的名声。
这样的她,与上辈子被众人厌弃的她又有何区别?
心里越是这般想着,她便越发沮丧,陷入深深的自我厌恶中去。
最终,还是魏承霖忍不住,轻声问:“母亲身子不适么?脸色怎的这般难看?”
见沈昕颜只是摇了摇头,却没有回答自己的话,他略显不安地道:“周大人今日带着家人离京赴任,想来短期内不会再回京城,母亲……”
“母亲若是不喜欢他们,今后孩儿便离他们远些便可。”
沈昕颜意外地抬眸望向他,不敢相信地问:“你此话是真的?只因为我不喜欢他们,你便要离他们远些?”
魏承霖脸上有几分迟疑,可最终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沈昕颜眼神复杂难辩,这样的话,若是上辈子的自己听到,该有多高兴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头一回清醒地认识到,周家,是她心里一道迈不过去的坎。
无论平常她装得多么平静,多么不在意将来会有什么下场,可对上周家人,尤其是周二郎和周菀宁兄妹二人,她便再抵挡不住心底那些负面的情绪疯狂袭来。
甚至于,她方寸大乱到要让儿子退让安慰的地步了!
可是,尽管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今日的行为有些失常,尽管她也看得见儿子在说出要离周家人远些时脸上的迟疑与不舍,可她仍然说不出让他收回此番话之话来。
母子二人各怀心事,瞬间便又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