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夏侯虞遇刺和上一次不一样。
上一次夏侯虞完全没有防备。
这一次夏侯虞是应夏侯有义之邀,进宫和夏侯有义商量着给夏侯有义的生母追封之事。
这件事原本在夏侯有义登基的时候就应该提出来了,可夏侯有义怕夏侯虞接受不了,硬是拖着没办,直到前些日子十月初一的大傩,有些官员重新提起,夏侯有义这些日子和夏侯虞的关系又缓和了不少,他决定试试夏侯虞的口吻,这才有了这次相邀。
而夏侯虞是个惜命之人,外面乱糟糟的,显阳宫虽然离她住的地方不远,但她还是带了尹平、萧备和一千部曲。
尽管这样,当她的车驾浩浩荡荡行至半路的时候,旁边的酒楼的屋顶下还跳下了十几个黑衣蒙面人,手中的青泉剑在阳光下寒光四射,每个人都是不要命的打法,直扑夏侯虞的犊车。
若不是杜慧帮夏侯虞挡了一剑,夏侯虞恐怕命不保矣。
最终这些人虽然寡不敌众,全都死在了夏侯虞部曲的手下,可刺向杜慧的那一剑却深入她的肺叶,她半身是血,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夏侯虞身姿如松地站在长长的廊庑下,听着医工低声地和赶过来的萧桓说着杜慧的伤势,她的思绪却飘得很远。
她想起小时候母亲卧病在床,杜慧守在她的床前看书。
她想起母亲病逝,她抱着年纪小小的阿弟,茫然不知所措,杜慧跪在她的面前,沉声地告诉她:“不会有事的,我们都会帮着长公主和太子的。”
她想到卢渊步步紧逼,她气得在寝宫里砸东西,杜慧冷冷地望着她,无情地道着:“长公主砸完了就命体己的人进来收拾干净吧?明天该怎样还得怎样?”
那是前世的事还是今生的事,她已经分不出来,可对崔浩的恨意却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对自己无能的自责,也达到了顶点。
萧桓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他沉声道:“医工说杜女史伤势很重,他们已经尽力用药了,就看明天一早杜女史能不能醒过来。”
而且杜慧就算醒过来,受这么重的势,以后也不可能再这样伺俸夏侯虞了。
她需要长期的静养。
他看着夏侯虞的表情,太冷酷了,原本带着几分恬静的面孔此时却如刀锋般的锐利,好像一夕之间,她被逼瞬间就长大了似的,没有了从前的天真懵懂,却有了大人的世故精明。
这让他想到父亲去世后萧醒的变化。
突然间不再依偎在母亲身边撒娇,突然间不再抱怨早膳没有做他喜欢吃的鱼羹,开始知道关心、体贴母亲,也知道在他不在家的时候乖乖地等着他回来,应酬家中的叔伯兄弟。
这样的萧醒,让他心疼。
这样的夏侯虞,让他像看到了当初的萧醒,同样觉得心疼。
关于杜慧的病情,他没办法对她坦言。
杜慧能活下来就是菩萨开恩了。
夏侯虞对杜慧的生死并没有太多的要求,医工所说的,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微微点头,轻声对萧桓道:“多谢都督了!你也很辛苦,早点下去歇了吧!这里有我守着就行了。”
萧桓觉得,这个时候守在杜慧身边,没有任何的意义,可他理解夏侯虞的感觉,他微微颔首,轻声叮嘱她注意身体,然后举步离开。
但走了几步之后,他忍不住回头。
夏侯虞还站在廊庑下,凝视着空阔的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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