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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把周素芳和何家柱两口子给你震住了。
等到何忠焕回屋后,两口子坐在一起商量,何家柱说:“老太婆,我看,你让老三寄四十元的事情就算了。你听老三的话,老三媳妇认识的老革命家的官很大,要是老三媳妇不高兴要把她的钱变成二十元,她不帮老三在老革命家面前说好话,老三以后升不上去,说不定会怪我们。”
周素芬听了,也没那么坚持了,可还是觉得不甘心。
接下来到过大年,这将近二十天时间里面,何家人跟村里其他人家一样过年请客走亲戚。
跟往年丁小甜走到哪儿存在感都不强不同,今年丁小甜在何家,可是专门有不少何家的亲戚朋友上门来拜年,顺便跟丁小甜见面说说笑笑。甚至连从来没跟何家走动的生产队的黄队长也来何家拜年了,顺带着见何忠灿和丁小甜两口子。
丁家那边,除了丁建军两口子来桃树村拜年,潘晋原带着丁小兰,拎着一些节日礼物,也到何家来拜年,专门见了何忠灿和丁小甜。
何家人也隐约听到过潘晋原和丁小兰是怎么在一起的,蛮看不起他们两口子的,接待他们也是敷衍的态度。
何忠灿倒是留了他们两口子吃饭,丁小甜陪着,全程没什么话。
她就是不喜欢跟他们两夫妻来往,不喜欢丈夫跟潘晋原这个三妹夫熟络。
再次提醒丈夫,何忠灿焕说他只是敷衍潘晋原,而且人家既然走了十几里路来拜年,他这个当姐夫的不接待也说不过去。
后来初五去丁家家拜年,何忠灿还给潘晋原和丁小兰送了茶叶。
很显然,他是把他们两口子当成亲戚的,没有疏远他们。
对此丁小甜很无语。
她才发觉丈夫一直以来都有些执拗,是她无法劝说,无法改变的。
他处事有一套他自己认可的方式,不接受别人的方式。
很快就过了大年十五,宜南当地有所谓倒灯竿的说法,也就是说过完十五年就过完了,大人干活小孩读书,该干嘛干嘛。
何忠灿的探亲假有四十天,加上他在路上耽搁的几天,离他返回部队还有半个月左右。
他在过年期间也挺忙,除了陪着父母一起去走亲戚拜年,去丁家拜年,还要接待上门来拜年的同学朋友等,以及他也要去他们的家里拜年。
大年十五一过,他说他总算可以在家好好呆着,陪陪老婆和孩子了。
正月十六一早起来,一大家人在一起吃完饭之后,丁小甜和二嫂齐丽一起把碗筷收到厨房里去洗,大嫂擦桌子扫地。
男人们要不回屋,要不就去修农具,或者编竹筐。
生产队的黄队长在大喇叭里说,各家各户要做好春耕的准备工作了,比如说修农具等,要不了多久大家就又要开始劳动了。
丁小甜和齐丽一边洗碗一边闲聊,齐丽问公社小学什么时候开课。
“还要十天。”丁小甜说。
“那么如果学校有通知给你,怎么能找到你,又是什么时候呢?”齐丽问。
丁小甜刚要回答,突然听到从北房那边传来婆婆非常大声的叱骂声,还有拍桌子的声音,然后还听到了大嫂的声音。
听起来,象是吵架了。
丁小甜和齐丽面面相觑。
大嫂跟婆婆吵架,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啊。
在何家的三个儿媳妇里面,从来大嫂都是最受婆婆喜欢的,所以听到婆婆跟大嫂吵架,丁小甜和齐丽会觉得这事情有点儿诡异。
两人随即放下手里的碗筷,从灶房里出来,快步走向北房的堂屋。
堂屋里这时还有周素芬和赵艳玲的争吵声传出来。
她们在门口遇到了何忠焕和何忠灿,以及何良珍。
大家从彼此的脸上都看出来了疑惑。
进屋后,丁小甜看到婆婆坐在靠背椅子上,公公站在她跟前,拿手抚着她的胸口,劝她别生气,不然老病根儿要发了。
大嫂赵艳玲叉腰站在不远处,横眉冷目,一副不服输的表情。
周素芬一只手拍着桌子,黑着脸骂:“要死了!要气死我了!没想到,跳出来要分家的是你!你就是这样当大儿媳妇的?你就是这样带的头!赵艳玲,你给我滚!滚出何家,何家没有你这样的媳妇!”
赵艳玲回嘴:“我跟忠耀是拿了结婚证的夫妻,我们婚后生了两个娃娃,你就算是我婆婆,也没权利叫我滚出何家。那种一年下来手里不落钱的日子我过够了,忠耀也过够了,所以我们要分家。我们不要你帮我们管家,不要你帮我们管钱,我们想关起门来过我们的小日子,这有什么不对?而且,我告诉您,不只是忠耀和我想要分家,就是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她们也跟我想的一样,不信你问一问她们!”
她指着走进堂屋的丁小甜和齐丽道。
周素芬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来,她想问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是不是也跟老大媳妇一样,想要分家。
但是看到她们两个,她却心虚,不敢问了。
她怕问了之后,丁小甜和齐丽会说,她们也想分家,那不是中了老大媳妇的计了吗?
赵艳玲看到婆婆嘴巴张了张,最后没问出来,不由得冷笑,继续追问道:“妈,你怎么不问了,是不是不敢问啊?这些年,她们都跟我一样,早就想分家过自己的小日子了。你一问,她们跟我说的一样,你是不是下不来台?一直把着这个家里所有人挣的钱,我们是在被你剥削,新社会了,我们还过着解放前的日子呢……”
话没说完,何忠灿已经打断了她:“大嫂,你别说了!什么剥削,什么解放前的日子?妈管钱,当何家的家,她那是节约,最终那些她管的钱还不是用在大家身上了。”
周素芬见到何忠灿帮自己说话,立刻高兴起来,说:“老三,还是你理解妈,知道妈是勤俭持家,妈省吃省喝攒下的钱,最后都是用在你们身上的。”
赵艳玲哼一声:“老三,你敢说你老婆没跟你提分家的事情?当初三弟妹为什么回娘家住了那么久,你不知道?现在刚回来不久,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了?还是因为眼看着她要当公社小学的老师了,以后离开何家,自己工资一分钱不拿用交出来,站着说话不腰疼,就不分家了?不但不分家,还说出这样的话来,帮着一个封建家长作威作福?我先说这儿,我提出来分家了,要是爸妈不同意,那么我就去找生产队的干部,找公社的领导,让他们评评理,该不该分这个家?你知道不知道,我跟你大哥去年干一年的活儿,到到年底我们只分了八块五毛钱。你说说,八块五毛钱能干啥,你们给秀琳一买就是一辆五六十元的小童车,我跟你大哥也想给两个娃娃买点儿东西,但我们买不起。要是妈一直这样管着家,不分家,我们永远也买不起。”
一开始,她是愤怒说话的,但后面,她说着说着就哽咽了。
何忠灿听到这样的话,无话可说了,因为他觉得大嫂说得也有理。
至于何忠焕,更是觉得大嫂要分家并没有错。
这些年来,他老婆齐丽不知道提过多少次分家的事情,他都以别的兄弟没提,他也不好去提为理由,把老婆分家的要求给否了。
“别拿娃娃当借口!”周素芬见大家都不说话了,连一开始帮她的三儿子也不吭声了,只能自己再去怼大儿媳妇,“就是分了家,你凭你跟老大挣工分,一年下来的钱还是买不起小童车。老三媳妇在公社小学代课,一个月拿三十一块的工资,两个月就买得起一辆小童车。你呢,一个扛锄头的也想跟老三媳妇比?老三是部队上的连长,一个月拿八十元的工资,更是老大比不上的。人比人气死人,你们就是幼稚,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吗?我把话说到这里,你们要是分了家,过的日子还比不上现在,你信不信?”
“不信!”突然一个铿锵的男声从门外传来。
大家回头一看,看见何忠耀脸色难看地站在门外。
原来他知道自己老婆今天在早饭之后,要跟自己爸妈提分家的事情,吃过早饭之后,他就躲到自己屋里去了。
后来,他也听到了从北房的堂屋里传出来了他妈和老婆的争吵声,知道老婆真得向爸妈提出了分家的事情。
他象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转着圈儿,又担心母亲被气着,又担心母老婆被骂,回来真要寻死寻活。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从屋里出来,放轻脚步走去北房,想看看情况怎么样了。
结果他听到了他老婆哽咽着说的那些话,心里非常难受。
紧接着他又听到了他妈说的那些轻视的话,难免生气。
一赌气,他就接着他妈说的那话,大声说不信,这就相当于他站在了老婆那边,要分家。
何忠耀这一表态,赵艳玲喜不自禁。
丁小甜唇角上翘,她想,这下子,恐怕婆婆不分家也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