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一根头发燃尽,杯中水像消失, 苟梁的脸色有些难看。
毕厦从养魂玉中现身, 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苟梁对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何豁掐着他姐姐的人中呼唤她醒过来, 何太太为母则强, 虽然惊恐但勉强镇定道:“孟大事, 我们该怎么做才能让黑猫原谅小嘉的罪过?”
“阿姨您先坐下。”
他让毕厦回到养魂玉中, 随后在何豁母子三人眉心点了点, 嘱咐他们待会儿不管看到什么,没有他的允许不要出声。
接着,苟梁从单肩包中取出画符的工具, 当场画了三张招魂符, 心中默念咒诀。三符燃尽, 一阵一阵铃铛的声音从远处逼近,室内突然阴沉下来,何豁三人只觉浑身一僵,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无法动弹无法发声,眼前一片漆黑,只有苟梁点开的眉心天眼仍能视物。
双尾黑猫踏出虚空, 对何豁三人不屑一顾,金色竖瞳凌厉地看着苟梁, 竟是口吐人言:“人类修士, 你既成天师, 当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为何阻我?”
苟梁见黑猫脖子上绑着度魂铃,显然就要修成正果,不由惋惜道:“你修行不易,已经熬过百年就要修成地仙,实不该妄造杀孽。如今,你既已杀了罪魁祸首,何苦还要为难无辜之人,平白坏了几世功德?”
双尾黑猫:“这对夫妻丧尽天良!”
“妻子撞死我的孩子心无愧疚,丈夫更是无德,从小没少杀害野猫野狗,罪孽深重。只因祖辈都是土地庙供奉,世享功德,业障不加身。他没有受过恶果,如今早已杀孽成性,完全不把动物的性命放在眼里。我原本只想让他与我儿道歉,没想到他竟出手打杀我。”
“如此凶徒却受着父母的福泽,即使下了地府也不必受罪过,来世还能投个好胎。他凭得什么?”
“我就是要他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转生!”
苟梁理解它的心情,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劝道:“如今高家镇已死,魂飞魄散不入轮回,你已达成所愿,为何不就此收手?”
双尾黑猫甩了甩尾巴,虽然没出言反驳,但抗拒的态度明显。
苟梁再劝:“何嘉与她的丈夫不同。她本是福寿双全的命格,如今不仅成了寡妇,儿子也叫你吓走一魄,终生难逃恐惧噩梦,她的福寿大减也是为自己的过失付出代价。而你再造杀孽,也将连累自己永堕轮回,无法成人。”
双尾黑猫说:“我的修为已毁,便是投胎成人也要重修十世,从零开始。如今,我已经不想再成仙,还不如用今生修为为我儿报仇。”
苟梁看向何嘉,“你自己犯的错,自己来赎。”
何嘉听着他们的对话早就泪流满面,此时发现自己恢复行动自如,立即跪下磕头后悔至极地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该在开车的时候分心。撞死你的孩子是我错,后来没有阻止我丈夫,也是我错,可是……这些和我的孩子没有关系。求求您放过他吧,你想要我的命我给你,求您别杀他。”
“他才五岁,还什么都不懂。他很乖,性格像他外婆,喜欢小动物,很有爱心,平时连只蚊子都不敢打,还主动把压岁钱都捐给希望工程。”
“求求您,您想我怎么样都行,只求您别迁怒我的孩子,求您了……”
何嘉的头磕得砰砰直响,何豁何太太听在耳里也掉下泪来,祈求地看着双尾黑猫。
双尾黑猫冷冷地质问她:“同为人母,你却为何对别人的孩子毫无慈悲心肠?”
何嘉痛哭道:“我错了,是我错了!”
双尾黑猫摆动着尾巴,显得十分烦躁。苟梁看出它已经心存动摇,趁热打铁说:“何太太捐过不少功德碑,与动物广结善缘。如果她愿意把身上的功德转赠给你的孩子,他们来世也能投个好胎,免受几世牲畜之苦。比起你杀几个人,这样补偿对你的孩子不是更有好处吗?”
双尾黑猫心动了,它看向何太太,“你愿意?”
何太太也被解了禁,跪下来说:“对不起,是我没有教育好女儿。如果我身上有能帮到你们的东西,只管拿去,真的很对不起……”
她抱着女儿,低声哭着。
双尾黑猫看着一道道金光从她身体里流泻而出,这个女人是诚心诚意在致歉,想要弥补什么。
不过多久,两声稚嫩的猫叫声传来,双尾黑猫喵了一声,两团幼小的黑猫出现在它脚边。它舔了舔了两个孩子,两只尾巴分散开将它们分别包裹起来。原本双尾黑猫是不能有子嗣的,只是它即将修成地仙,而那片公墓还需要接引人,所以才向地府祈得福报,得了这两个孩子。
它只盼着它们能够继承自己的衣钵,盼着它们能顺利修行,没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苟梁蹲了下来,抚摸着两只幼猫。
“喵,喵~”
两只幼猫亲昵地蹭着他的手心。
苟梁笑了笑,五指合拢,轻轻一抓,将他们身上萦绕的业障黑气扯出,捏碎在手心。
“谢谢。”
双尾黑猫感激地看向苟梁。
因为它的一意孤行,它的两个孩子也沾上了业障,就算投胎成人也是命运坎坷。而苟梁的举手之劳,却造福他们三生,这是大恩德,双尾黑猫的戾气终于散开,何嘉三人身上的鬼气消失。远方,围着白色汽车的黑猫一哄而散。
双尾黑猫脖子上的度魂铃响了起来,它该离开了。
双尾黑猫最后看向苟梁,“我观你脸上有厉鬼印记,凭我百年修为可以为你抹除。如此一来,我们两不相欠——”
“不,我这样很好。”
苟梁连忙拒绝。
双尾黑猫疑惑地看着他,但也没有强行为他消除因果,一道金色的光芒从黑猫灵魂上流出,钻入苟梁的手心,双尾黑猫再次道谢。
它也固执,还是将自己的百年功德赠予苟梁。
苟梁莞尔,将三只猫捧了起来,温柔的灵力将他们包裹住,送他们最后一程:“太上敕令,超汝孤魂。脱离苦海,转世成人!”
话音落下,清脆度魂铃声渐渐远去,直到再听不见。
阴冷的房间蓦地恢复光明,被挡在门外的明名终于撞开了门,因为用力过猛而惯性地踉跄了两步才站稳:“何豁,门坏了吗……咦,你和阿姨怎么哭了?姐姐她怎么了?”
*
十日之期,弹指而至。
临行前,苟梁平心静气,郑重地给此行卜了一卦——
龟壳裂了。
苟梁:……
他看向毕厦,微笑:“这是大凶呢,还是大凶呢?”
毕厦抬手摸了摸他脸上的印记,安慰他:“别害怕,就算别人有事,你也不会有事的。”
适合重塑魂魄的盛阴之地在首都这样人杰地灵的地方没有几处,他们选择了最佳地点蹲守。虽然认为厉鬼不会退而求其次,但还是谨慎地在别的地方也做了两手安排,为了对付这只千年厉鬼组织几乎倾巢而出。
张窦也参加了这次行动,持枪负责后勤保卫工作,看见了苟梁这次却没敢凑上前来。
他前几天点背到了极点,几乎是喝口水都差点被噎死的程度,后来请教了高人,去寺庙吃了几天斋饭,又把一整年的工资薪贴都捐了出去,才算消了霉运。
苟梁看到他身上的金光回升到初见时的强盛,好笑地摸了摸养魂玉。
刘一乙看到他,招招手让他过来,“小孟来啦,这是陈法师和林道长,此番来助我们一臂之力。”
苟梁和那和尚与道士问了好,此二人的修为比刘一乙三人要差一点,但也是半步天师的道行,是有真本事的人。袁清的掌心躺着袖珍的司南,此时司南杓正在灵力的驱动下高速旋转着,方云舒则在诵经静心,席地而坐拨弄着手中菩提子。
苟梁脸上的印记开始发热,他抬头看了看星辰,说:“时辰快到了。几位前辈,我这里有一种阵法或许可以困住他,只是我道行有限还需要各位的帮忙,才能把阵法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几人对视一眼,袁清说:“小孟年纪虽轻,但上次他单打独斗都能制住那厉鬼一时,我想没有把握他不会开口。”随后他看向苟梁,“我需要怎么做?”
苟梁布的是八卦阵,他们此行加上他总共是六个方士,还差了两个,他把张窦喊上了。
“我?”
张窦诧异。
能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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