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跳,和林先生对视一眼,林先生道:“属下这就派人去查此人。”
“嗯。”赵胥很意外,宋桥一直都很老实,每日给他送饭也不多说一言,今天怎么会突然和他说这一番话,他总觉得怪怪的。
林先生吩咐了人去查宋桥,赵胥则回了家中梳洗沐浴,换了新衣,四皇子妃领着孩子来陪他用膳,一家人说说笑笑,吃过饭,赵胥去了书房,刚一坐下来,忽然喷出一口血来,进门上茶的小厮惊的一跳,丢了手里的茶盅喊道:“殿下,您怎么了?”又冲着外头喊道:“来人,快去请太医。”
赵胥腹中绞痛,一阵一阵的仿佛被人用刀子剜着五脏六腑,他趴在桌子上,浑身都在发抖。
四皇子府顿时乱了起来,太医赶着过来,林先生和四皇子妃守在一侧,太医扶脉,凝眉道:“殿下这是中毒了?”
“中毒?”众人大惊失色,四皇子妃道:“什么时候中毒的,中的什么毒?”难道是中午的饭菜?可是他们一家人吃的饭,为什么她和孩子一点事都没有。
“什么毒暂时还不知道,但这状况分明就是中毒。”太医道:“这毒……”
太医的话没有说完,赵胥趴在床头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众人一迭声的喊着,林先生问道:“可能解毒,还请速速解毒。”
“怕是不能。”太医道:“连中的什么毒都不知道,哪里能解毒。”
林先生面色发白。
“先灌点绿豆汤吧。”太医道:“既然现在毒发,想必中毒时间不长。先试试吧。”
众人就去熬绿豆汤。
赵胥疼的脑子里只剩下嗡嗡的响,不知道为什么,他眼前就浮现出苏婉如的样子……明明这件事和她应该没有关系,为何他会想道这个女人。
“林先生。”赵胥想到了宋桥,“那个宋桥,查到来历没有?”
林先生点头,“祖籍徐州人士,这两年跟着姑母来的京城,不过前几年他姑母去世后,他就一直留在亲恩伯府当差,一直老实可靠,没有可疑之处。”
“不可能。”赵胥疼的奄奄一息,太医断了绿豆汤来灌,赵胥吐了两回,可该疼还是疼,丝毫没有解毒的迹象。
太医凝眉道:“殿下近日可在外面吃过饭?”
“殿下才从宗人府出来。”林先生道:“你的意思是,殿下的毒不是今天中的,而是在宗人府里就中毒了?”
这话太医可不敢说,宗人府现在由吴忠君管的,“这也不好说,在不清楚是什么毒的情况下,只能猜测。”
“是他。”赵胥抓住了林先生的手,“是那个宋小哥,一定是他。”
林先生也觉得有可能,“那属下立刻去将人抓来审问。”
人去了宗人府,吴忠君一听这情况,立刻就让人护着宋桥,冷笑道:“四殿下说在宗人府中毒的,为何在宗人府里没事,一回家就毒发了,我倒要问问,这是什么毒这般厉害,还能控制毒发的时间。”
“回去告诉你们殿下,这事不要赖在我们头上,我们也不是软柿子,随便你们怎么拿捏。”吴忠君怒道。
他没在宗人府里弄死赵胥是为赵之昂面子,否则,就凭他一门心思想要抢赵治庭储君之位,他就能毒死他千百遍。
现在还有脸来这里要人,没有证据,莫说宋桥,就是看门的婆子,他都不可能让对方带走。
四皇子府的人吃了个闭门羹,只好回去报信,林先生听着面色就变了变,匆匆回房和赵胥道:“殿下,此事怕是我们想的复杂了,那个宋桥的主子应该就是国舅爷!”
十几个太医在隔壁翻了半天的书,却一点进展都没有。赵胥这断时间,神智时而清醒,时而混乱,
“皇后?”赵胥撑坐起来,复又噗通倒下来,“大意了,我只盯着老五和苏氏,却忘了她!”
是啊,宗人府是吴忠君管的,他以为吴忠君和皇后没有胆子在宗人府里杀他,可现在看来,是他想的太简单了。
“不对啊……”赵胥像是想到了什么,又一下子混沌起来,他断断续续的道:“她不仁,我便不义。去将老五请来!”
这皇位,我就是拱老五上去,也决不能让赵治庭那个驴蛋蠢货坐上去。
赵胥抚着胸口喘着气。
过了一会儿赵峻赶来,吃惊的看着他,脱口喊道:“四哥!”他虽高兴可也更加吃惊。
刚才他和陈淑妃还在讨论赵胥,怎么才一天的时间,人就沉成这样了。
太奇怪了。
“老五!”赵胥从这赵峻招了招手,低声道:“你过来,我有事和你说。”
赵峻走过去半座在床头,赵胥压着是声音,断断续续的说了几个字,虽说的不清楚,可赵峻已经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道:“四哥,你确定?”
“我确定。”赵胥道:“此事我不说,是因为外敌未除。现在我已然活不成了,便将此事告诉你,四哥在天上看着你,祝你龙腾九天,一统天下!”
“四哥。”赵峻握住了赵胥了手,眉头紧锁,“你……你不会有事的。”
赵胥一笑,血从嘴角溢出来,“你我就不用这些虚情客套了。”他将手抽出来,“不过,就算是对手也分亲疏,你和他相比,我更希望你好。”
赵峻是相信赵胥的,如果此刻他们换个位置,他也会将自己知道的事告诉赵胥。
“四哥,你好走。”赵峻道。
赵胥呵呵的笑,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发出的声音极其诡异,林先生请了四皇子妃和几个孩子过来,赵胥却是一眼都没有看,头一歪断了气。
“父亲,夫君……”房间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一迭声的喊着,谁也想不到,早上还春风满面从宗人府出来的四皇子,回到家里不过几个时辰就咽气了。
赵峻来到隔壁,几个太医垂头丧气的坐着,他问道:“到底是什么毒?”
“还不清楚,但我们细细查过,殿下中午吃的饭菜都没有问题,因为这些饭菜皇妃和几个小公子都吃过,只有酒!”太医又道:“但酒我们也查过并无问题。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殿下中的毒本没有事,但因为殿下回来后喝了酒,是这个酒让殿下毒发了。”
早就中毒了?那就真的是在宗人府了?
皇后和吴忠君!
好恶毒的心思啊。
赵峻浑身发寒。
宋桥在路边的驴肉铺子下了一大海碗的面条,慢慢吃着,隔壁桌子吃饭的人议论着,小声道:“四殿下也够倒霉的,人才出来,就丢了性命,早知道还不如一直待在宗人府里,至少能保住一条命。”
“谁说不是呢。”两人说着,一阵惋惜。
宋桥西里呼噜的吃完一大碗的面条,热的一头的汗,钱在桌子上,提着东西出门,冷风一吹他整个人都舒爽起来。
公主说让他留在京城,他心里急的不得了,一只以来他的愿望就是跟着苏季去报仇,现在机会来了,他却只能留在京城。
可是,就在刚才,他忽然觉得很荣耀,他凭一己之力,杀了赵胥,还嫁祸给了吴忠君和皇后。
只待时机,天下人就会知道。
到时候,赵家自己就乱了。
公主说的对,他要做的事,比他们的都重要!
宋桥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们一定要早点来,我在燕京等着和你们汇合。”
燕京这边除了暗中对赵之昂杀沈湛,以及沈湛要谋乱的事持着保留意见外,因为离的远所以很平静,但这平静只是表面的,沈湛一路由各地百姓接力护送到达徐州的事瞒不住的。
大家都知道,也都暗暗庆幸。
忠臣良将还活着,是天下人的福气啊!
“这样下去,镇南侯就算不反也得反了。”有人叹着道:“这天下啊,又要乱喽。”
“中都那边早就乱了。”有人低声道:“义军都将凤阳和扬州拿下了,镇南侯就在徐州,离的那么近,说不定……”
两人说着,皆是面色大变。
“大事,大事。”有人冲进了妙事才茶馆里,吩咐守门的小厮将门关好,铺子里喝茶听书的人都看着他,张铁嘴道:“什么大事,快说。”
那人喘着气道:“镇南侯在徐州反了!”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张铁嘴道:“这么逼着,他就算不反也得反啊,谁不想好好活着。他都没活路走了,不拼一把怎么行。”
众人哗然,有人怒道:“朝中那些人都是奸臣,逼的忠臣良将无路可走,不得不骑兵造反,可恶!”
“那侯爷怎么反的,他的兵可是就在西北了啊。”张铁嘴问道。
就凭镇南侯将兵留在西北,就足以证明,他对圣上忠心耿耿。
“是跟着凤阳的义军,那支义军叫……叫什么来着?”来人敲着脑袋,“打了个江山和百姓比,百姓重的口号,还创了个教派,叫什么来着……”
“满江红!”张铁嘴道。
那人点头,“还有一首曲子,是头人创作的。”低低的唱了起来,“君不正,则朝不正。朝正不正,则国不正。国不正则民苦。春无种,夏无荫,秋无收,冬无所归。赋税裹身寒人心,戚戚然……”
众人听着一时悲悯感同身受,这年头做什么事都难,铺子才开便要交税,田里庄稼还没种,就已知道秋天的税又涨了一成。
百姓没什么要求,只要有地方住,有一口饭吃,他们是不可能反抗的。
凤阳能起义军,也是因为圣上截流,导致洪流溃堤淹没了一个城。
这等事,换做任何做,都会被千夫所指,背上万世骂名。
“谁在唱歌。”忽然门外有人一脚踹开了门,喝道:“刚才谁在唱歌。”
是禁军,张铁嘴大笑一声,道:“军爷,是小人在唱歌,小人刚才在唱敕勒川呢!”
禁军扫了他一眼,没有深究,喝道:“都给我老实点,要是闹出了事,休要怪我刀不长眼。”说着便走了。
茶馆里安静了一会儿,张铁嘴问道:“这么说,侯爷和满江红教一起反了?”
“是!”那人道:“满江红的头目姓苏,很有可能和后宋有什么关系,也是个有本事讲义气的人,他说要带着百姓过好日子。过真正的好日子。”
众人没有说话,这事成不成不好说,毕竟大周也不是纸糊的,不是想打就能打的。
“德庆侯亲自去了。”有人推门进来,指着外头道:“德庆侯亲自出征去徐州了。”
众人愕然。
“这战,真要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