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美得极为奢靡的美人。
是的,奢靡,顾容安只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见了她,很容易联想到一些词儿,比如温柔乡,比如纸醉金迷,醉生梦死。
她穿着百蝶穿花的石榴裙,戴了满头的珠翠,披金挂玉,一走起路来,就听清脆的金玉相撞之声叮当作响。她摇曳生姿,带来一股香风,胸前的八宝璎珞晃来晃去,令人不由将目光落在她胸前,然而很快就被那微微颤抖的雪白丰盈攥住了视线。
身为一个女人,顾容安都看红了脸。只是这么个美人,为何她竟没有半分印象呢?
“给柳夫人看座,”朱氏眼神幽暗,扫了一眼因未能拦住柳夫人闯进来而满面赤红的侍女。
陈妈妈亲自端了一张月牙凳给柳夫人。
柳夫人却没有坐,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坐在罗汉床上的曹氏,然后以袖掩唇,呵呵地笑起来。她有一管如黄鹂一般清丽婉转的好声音,这般轻笑着,好似有一把小刷子在你耳朵里挠,挠的心痒痒。
“柳儿笑什么,这么开心?”
听到这个温淳的男声,陆氏敏锐地察觉到屋里的气氛顿时一肃,她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
曹氏正叫这个柳夫人看得手足无措,随着这句话音刚落,柳夫人就转身扑向门口了。曹氏的视线不由跟着看过去。
柳夫人缠着的是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穿着湖蓝的圆领常服,没有戴幞头,束了冠,一张脸真如冠上的白玉一般,像是戏文里闺阁千金最爱的书生。
他低头同柳夫人耳语几句,惹得柳夫人捂着胸口笑得花枝乱颤,当他抬头望来,与曹氏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他的视线绝不像书生那般温和,似剑锋的锐利。
曹氏被骇了一跳,一下子就站起来了。
身处富贵,却与这富贵乡格格不入,顾衡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发妻了。他敛了眸中锋芒,语气温和,“曹氏,这么多年,你辛苦了。”
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曹氏苦笑起来,“还好,也不算太苦。”原本她就比他大了一岁,现在看着,差距就更大了。
“姐姐现在是苦尽甘来了,”朱氏笑盈盈地拉着曹氏上前,“王爷你可得好好补偿姐姐这些年受的苦啊。”说着话不留痕迹地把柳夫人往旁边挤了挤。
“是,辛苦夫人了,”顾衡顺着朱氏的意,牵了曹氏的手,感觉手里的人吓了一跳似的抖了一下。
夫妻俩在罗汉床上坐下,顾衡轻笑起来,“大郎不错,你教的好。”
曹氏的眼睛亮了亮。
“王爷,你只夸大郎,我们的晖儿呢?”柳夫人自是不甘寂寞,愣是缠上来扯着顾衡另一只袖子,发痴卖傻。
“晖儿也很好,大郎是个好兄长。”顾衡纵容地看着自己的爱妾,他如何不知她的心思。只是晖儿年幼,长不长得成还两说,立个稚子当世子,于大业无益。大郎纯善,仔细调/教几年,未必没有阳儿的几分手段。
柳夫人是个聪明人,顾衡都这般明示了,她也不会当着外人的面闹。只是内里如何火急火燎,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她恨恨地看一眼怡然自得的王妃,大郎君的事阖府上下只她含香阁不知道,若不是昨晚人都接回来了,怕是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呢。
朱氏打的什么主意柳夫人哪能不清楚。柳夫人见不得朱氏快活,专挑朱氏心窝子扎刀子,“可惜了世子,竟没能见着兄长的面,要是早些找到大郎君就好了。”
已经去世了的晋王府世子顾昭阳是朱氏亲子,被顾衡当作继承人培养的,只是他自幼体弱,慧极必伤,未及弱冠便病弱而亡了,只留下了一个女儿。
晋王子嗣稀薄,除了顾昭阳就是柳夫人前年生的顾昭晖,世子一去,才三岁的顾昭晖就是晋王府这千顷地里的独苗苗。柳夫人原以为自己的儿子能够当上世子,谁知峰回路转,又从乡下找回来了一个大郎君。
“阳儿从小就盼着有一个兄长,他若泉下有知,定然十分欣慰”朱氏掩面而泣。儿子就是她心头软处,柳夫人这般提出来,朱氏也就顺势卖了一回惨。
“慧娘,莫哭,”顾衡叫朱氏的眼泪勾起了对儿子的怀念,他站起来怜惜地摸摸朱氏的后背,“阳儿是个好孩子,定然舍不得你哭的。”
破天荒,朱氏也会卖惨了!柳夫人银牙暗咬,真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柳夫人眼珠子一转,看见了被陆氏抱在怀里的顾容安。她绽开笑颜,拉着被冷落在旁的曹氏说话,“曹姐姐这是你孙儿女吧,长得可真好,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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