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着一个成年男子的脖子把他推离地面,力气之大,教曹胜脸色大变,惊骇之下竟是忘了上前相救。
“爹爹,爹爹!”突然,一阵属于孩童的娇糯声音传来,曹胜循声望过去,便见一名约莫两岁左右的男娃娃迈着一双小短腿从屋里跑了出来,竟是直接便朝杜诚忠跑了过去。
杜诚忠的动作在听到那声‘爹爹’时便顿住了,全身更是一下子便僵住了一般,力度一松,被他掐住脖子的书生终于软软地滑倒在地。
“望哥儿快走,不要过去!不要过去!”凌湘一见儿子竟然朝着杜诚忠跑过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上那生死不知的书生,疯了一般便朝儿子爬过去,想要阻止他跑向杜诚忠的脚步。
可男娃娃哪里听得到娘亲的叫声,眼里只有那个最疼爱他的爹爹,迈着短短的小肉腿咯咯笑着朝杜诚忠扑过去,欢叫着:“爹爹,爹爹!”
杜诚忠下意识地弯低身子接住扑过来的小家伙,犹带着红丝的双眸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张笑得无比开心的小脸,想到方才听到的那对奸夫淫妇的话,心口一阵绞痛。
不是他的,这个孩子不是他的,是那个贱人和奸夫所生的孽种!是孽种!
他的眼睛愈发变得通红,脸上的青筋再度频频跳动,杀气再度凝聚,握着小家伙双臂的手越缩越紧,使得小家伙不舒服得直哼哼。
他猛地一用力,骤然把小家伙高举过头顶,听到孩子清脆的笑声时动作一滞,却还是把那个以为爹爹和自己玩,小嘴里溢出一连串欢快笑声的小家伙,用力往地上摔去——
“不要!!”凌湘尖叫着,也不知哪里生出的一股力气,竟然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疯了似的伸出双手便要去接那个小小的身影。
曹胜大惊失色,想要飞身上前相救,却见一道比他还要快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去,千斤一发间抱住了离地只得半臂之遥的孩子,就地打了个滚卸去力度。
“将军!”他飞身上前,将地上的贺绍廷扶了起来。
凌湘见状身子一软,全身的力气骤然失去,整个人再度摔倒在地,却是又哭又笑地一点一点艰难地往这边爬来:“望哥儿,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贺绍廷顺势把怀中已经昏迷过去的小家伙交给曹胜,足尖一点,凌空便朝着杜诚忠击出一掌。
杜诚忠急退几步避开他的掌风,可不待他站稳,贺绍廷的拳头又已经杀到跟前,逼得他不得不挥拳迎战。
唐筠瑶匆匆走进来的时候,便只看到两道拳脚相向,互不相让地缠斗一起的身影。那两人均是武艺高强,身手不凡的出色将领,又都处于盛怒当中,一招一式均是毫不留情,更是充满了杀气。
她看着贺绍廷以闪电般的速度接连击出两拳,其中一拳重重地击中杜诚忠的左胸,一丝鲜血从杜诚忠的嘴角渗了出来,可他丝毫不在意,奋不顾身地飞身上前还击,而后卖了个破绽,骤然回身飞出一脚,贺绍廷避之不及,生生地挨了他这一脚。
唐筠瑶险些失声叫了出来,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明白好好的贺绍廷怎就与镇远将军打了起来,瞧这架势,倒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招招不留情,完全是拼命般的打法啊!
此刻的贺绍廷确是被愤怒占据了理智,看到杜诚忠把那个小家伙重重地摔往地上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当年倒在血泊当中的那三名无辜女子,还有被活生生从她们身上打下来的那三团血肉。
而就在不久前,杜诚忠还一脸慈爱地对他说着对小家伙的期盼,对小家伙往日的种种淘气事更是如数家珍,言语间充满了为人父的骄傲,充满了儿子浓浓的爱意。
可不过转眼间的功夫,他居然便狠得下心来如此对待那么一个幼小的孩童。
他根本不配为人父!根本不配!
贺绍廷眼中杀气四溢,击出的每一招愈发的不留情,似是恨不得把眼前的男人碎尸万段!
唐筠瑶越看越心惊,终于忍不住大叫:“廷哥儿,快住手,不要打了!”
又愤怒地冲着呆立当场的曹胜和另一名侍卫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去阻止他们啊!真要出了人命,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曹胜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怀里的杜祖望交给他,和另一名侍卫飞身上前劝阻那两位状如疯狂的将军。
怀里突然被塞了个软绵绵的孩子,唐筠瑶整个人便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的,结结巴巴地冲着已经加入了战局的曹胜道:“喂、喂,你、你把他抱、抱走啊!给、给我做什么!”
一会儿又呆呆地望向仍旧挣扎地往这边爬过来的凌湘,双唇抿了抿,动作僵硬地抱着杜祖望朝她走过去,把小家伙放在了地上,看着凌湘又哭又笑地伸手去抱孩子。
那边,本是缠斗在一起的杜诚忠与贺绍廷,已经被曹胜与闻声赶来的范广等侍卫分开了。
唐筠瑶也顾不得这对母子,急急忙忙地朝着贺绍廷跑了过去,见他脸上有几处淤青,身上的衣裳也破了好几处,可见也受了伤了,顿时心疼极了,连忙掏出帕子想要替他拭去嘴边的血迹,却听到杜诚忠厉声喝道。
“贺绍廷,我的家事你少管!旁人或是怕你,可我杜某人却是不怕,你走开!今日我必要将这对奸夫淫妇碎尸万段,以泄我心头之恨!”
贺绍廷胸口急促起伏,手一扬便将身边的唐筠瑶护在身后,冷笑道:“你把朝廷律法当做什么了?由得你想杀便杀?!我不管此人犯了何事,他的生死也由不得你来作主!”
见杜诚忠怒目圆睁,唐筠瑶急忙扬声道:“杜将军,非我等好管闲事,实在是有百姓看见你行凶,误以为此处有杀人命案发生,因缘巧合之下便报到了路过的贺将军处。”
“贺将军身为朝廷命官,于情于理都不能袖手旁观,也是为了镇远将军府的声誉着想,毕竟若是此人死在了此处,岂不是要将杜将军的这桩家事闹将开来?到那时候闹得满城风雨,杜将军的颜面也不好看啊!”
言下之意,到时候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镇远将军被人戴了绿帽子,还把野种当成心肝宝贝般宠了这么多年,那才是丢尽了脸面。
杜诚忠自然也听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深知她所言非虚,脸色一阵红一阵青一阵白,到底怒气难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犹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奸夫。
今日便暂且留你一条狗命,毕竟这世上多的是让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死去的法子,不用急于一时!
他努力按下心中怒火,冷冷地道:“既如此,本将看在贺将军的面上,今日便饶此人一命,不过这贱人乃我杜某妾室,我把她带回去处置,贺将军应该不会阻挠吧?”
“那是自然,她是镇远将军府的人,又是你的妾室,犯了错自然由你处置。”生怕贺绍廷又会说些什么激怒杜诚忠,唐筠瑶忙道。
杜诚忠冷笑,大步走过去,重重一个手刃击在凌湘后颈处,凌湘甚至来不及叫出声便晕了过去。
杜诚忠一手提着她,瞧见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杜祖望,脚步一顿,眸中一片复杂,便又听贺绍廷急忙道:“这孩子既不是你的骨肉,那你自然不能把他带走!”
以此人的残暴,这孩子落到他的手上,只怕性命不保。
杜诚忠却没有争辩半句,只提着凌湘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片刻之后,曹胜一脸为难地上前请示如何安置昏迷在地的一大一小。
贺绍廷沉默良久:“先在外头找个地方暂且安置着吧!”
唐筠瑶暗地松了口气。她就怕贺绍廷会把这两人带回忠武将军府,若是那样的话便是彻底插足了镇远将军府的家事。
很快地,曹胜便带着人去安置那一大一小,唐筠瑶望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贺绍廷,看着他转身缓步而去,那素来挺拔的身影,这会儿瞧着竟是有几分苍凉、几分萧瑟的感觉。
她的心口一紧,下意识地迈步追了上去,范广正要跟上,却被长风一把抓住了。
“让他们去吧!”
范广绷着脸,终究没有坚持。
他跟在将军身边多年,自然也瞧得出将军有点儿反常,情绪瞧着也极度低落。那小妖女惯会装痴卖傻,说不定能哄得将军转换了心情。
唐筠瑶亦步亦趋地跟在贺绍廷的身后,看着他走到了离荷塘不远的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下,静静地站了良久,猛地朝着树杆击出一拳,震得枝叶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响声。
她抿了抿双唇,快步走过去,故作欢快地唤:“廷哥儿。”
贺绍廷听到她的声音,垂眸掩饰满眼的红。
唐筠瑶假装没有察觉,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口,软糯糯地道:“你把头低下一些,低下一些嘛!”
贺绍廷不明白她的想法,只还是顺从地低下了头,下一刻,脸颊便印上了温热湿润的触感,整个人瞬间便僵住了,只觉得脸颊被亲到的地方酥酥麻麻的,险些教他半边身子也软了。
紧接着,他便又见眼前的姑娘踮起了脚尖,细细的胳膊环着他的腰,在他怀里仰着甜蜜蜜的笑容,声音娇软动听。
“周哥儿小时候不高兴,只要娘亲抱抱他亲亲他,再给他两块白糖糕便又高兴了。这会儿我没有白糖糕,回去了再让人给你送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