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亲笔签名的密封箱子在这里,我可从没打开看过。”
琦琦沉默地凝视着箱子,瑗瑗笑着说:“你好好休息,等休息好,我陪你吃遍大街小巷。”
琦琦拿出箱子,却没有打开,只是用手指摩挲着箱子上的签名。这些签名写于高三毕业那年,那时她才十七岁。这么多年过去,其实连她自己都有些记不清里面究竟装着什么了。
她默默坐了一会儿,把箱子塞回床边的书柜里。
洗完澡后,罗琦琦给沈远哲、杨军、林依然各发了一封电子邮件。他们是她中学时代硕果仅存的朋友,自从出国后,就失去了联系,她也不太确定这些电子邮件是否还管用。
明明很累,可也许因为时差,也许因为枕头旁就是那只承载着过去的箱子,她翻来覆去,总是睡不安稳。
第二天早上,她正在刷牙,电话响了。
“琦琦,你的电话。”
她急忙吐出漱口水,跑过去,拿起电话:“喂?”
“罗琦琦同学,你声音变化挺大的。”
这种说话方式,不可能是稳重的沈远哲,“杨军,你在……”她低头看着来电显示,“你在北京工作?”
“是啊,你呢?你这次回国是暂时,还是长期?”
“暂时,不过假期挺长的,有一个月。”
“什么时候回去,会经过北京吗?我和林依然聚会时,总会提起你这个无情无义的混蛋,想当年我们的三角关系多惹人羡慕啊!”
“那敢情好,我回头去北京的时候,你请我们吃饭。”
“成啊,只要你来,吃什么我都奉陪。”
“看来你现在是有钱人了。”
“去死,再有钱也不敢和你这赚美元的人比。”
“少来,美元在贬值,你不知道啊?你有女朋友了吗?和童云珠纠缠出结果了没?”
杨军只笑不答,过了一会儿才说:“目前还没有女朋友。”
“同学,听我一句劝,别一棵树上吊死,亏你还是学计算机的,不知道重要文件要备份啊?”
杨军好整以暇地问:“同学,那你呢?有男朋友了没?”
罗琦琦悻悻地说:“目前也还没有。”
杨军高声大笑:“林依然已经结婚了,孩子都快一岁了,是个女孩,特像她,完全就是一个小依然。”
“那可太好了,我批准她可以携带家眷出席我们的三角关系宴。”
“好嘛!反正不是你付钱。对了,你这次回国都想做什么?想过回故乡吗?”
“主要是陪陪爸妈,别的还没想好。”
“唉!你这是刚回来,还满怀着革命主义的浪漫情怀,等你和父母在一个屋檐底下住上两周,你就知道阶级敌人的滋味了,我已经总结过我和爸妈的关系,绝对的远香近臭。”
罗琦琦只是笑,不说话。
杨军说:“我先挂电话了,我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发到你的邮箱里了,有什么事,你随时找我。我们是一块儿长大的朋友,你要和我客气,我会生气。”
“我明白。”
“把电话给你妈,我给阿姨问个好。”
罗琦琦把电话递给了妈妈,听到妈妈愉快的笑声,重复着说:“哦,还没女朋友呢?”
罗琦琦摇头笑笑,继续去刷牙洗脸。
在家里连续住了两个星期后,罗琦琦开始明白杨军的理论。
她和爸妈倒还没有沦落成阶级敌人,不过明显不如刚回来时受到重视了。妈妈又开始去公园跳舞,爸爸常常跑去找棋友,都不再抓着她问东问西。
罗瑗瑗倒还仗义,依旧尽量抽出时间来陪姐姐,可是估计也到最后的忍耐期限了:“姐,你什么时候回美国?”
罗琦琦笑:“下周我就离开西安。”
“去北京?”
“不是,先回趟我们长大的地方,再去北京见同学,然后回旧金山。”
一周后,罗琦琦圆满完成了探亲任务,在爸爸妈妈妹妹的欢送下离开西安。
经过两小时的飞行,罗琦琦到达了她的目的地。
一走出机场,热浪就扑面而来,比西安至少高了2℃。风很大,头发被吹得乱飞,罗琦琦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左右看着,和周围的旅游观光客一样,一点看不出来她曾在这个城市生活过十年。
坐在计程车上,罗琦琦看着车窗外,神情很恍惚,道路两侧的变化真的太大了,她寻找不到似曾相识的亲切。
计程车司机问她:“小姐来旅游吗?对什么景点感兴趣?”
“不是。”顿了一顿,她又说,“我小时候是在这里长大的。”
司机本来想推销旅游包车业务,没想到看走了眼,碰到本地人,笑着说:“看你这样子好久没回来过了吧?”
“十年。”
“哎哟!那可真够久的!”
“是啊!”是很久。
到宾馆时,天色已黑。
罗琦琦洗完澡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回到这座城市,她一路上都有些恍惚,还有隐隐的亢奋。
既然睡不着,就索性爬了起来,站到露台上,眺望城市的迷离灯火,却看不清楚哪一抹灯火是她的家。
已经这么多年过去,这个地方依旧牵扯着她的心。
心理学大师弗洛伊德认为一个人所有的行为都受童年经历的影响,所以,一切的因果都要追溯到生命最开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