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沉默数秒。
韩衍咽了咽, 试探喊:“资临?”
“地址发我。”
语气寻常, 一如既往。
韩衍松口气, 旋即想到什么,目光触及钟表,深夜两点半。他的电话打过去, 几乎是立刻就被接起。
像资临这样的人深夜未眠,要么为家事要么为事业, 韩衍是聪明人,瞬间明白过来。
或许, 他这个电话打的不是时候。
韩衍一颗心重新提起来,体贴人意:“你应该不方便, 要么你下指令, 我照做。”
资临坚持,语气有些不悦:“我自己过来接人。”
韩衍心里暗自叹口气,“行。”若是他猜得没错, 资临这种时候还赶过来, 说明是真的在意那个小姑娘。
他现在就得打电话处置赵制片。
军区大院悄然无声,唯独道路尽头拉开警戒线,单独成栋的明家大宅灯火通明。
资临挂断电话, 冷漠扫了眼, 默不作声。
李秘书和赵司机立在红木沙发后,桌上三杯茶, 李妈拿了外套给明老爷子披上。地上跪着个人, 不到五十的年纪, 两鬓已经发白,中年人已显出老年人的颓然夕阳态。
一场闹剧,凌晨而起,资志文闯入明家,一跪就是两小时,跪到现在还不肯起。
“爸,他是要逼死我啊!”
明老爷子皱眉不说话。
资临离开北城去做了什么,明老爷子心中有数。资临从外面回来第一天,资志文就撂下面子来求人,可见实在是已经走投无路。
资临面无表情,恍若罔闻,仿佛地上跪着的不是他亲生父亲,而是一个陌生人。
气氛诡异的沉默。不多时,资临低眸开口:“外公,我有事得出去一趟,改日再来看您。”
资志文气得发抖。
明老爷子没有拦,好奇朝资临那边看了眼,“今晚还回来吗?”
资临从沙发上起来,接过李妈递来的大衣外套,“不回来,在外面睡。”
明老爷子示意,赵司机连忙跟过去。
资临婉拒,指了指地上跪着的资志文:“资总精神状态不太好,麻烦赵叔等会替我送他回去。”
不唤父亲。唤资总。得手了连句称谓都懒得给。
资志文冷笑。
出了门,夜风刮来,刀子一般劈下来。想到小姑娘,资临脚步加快,搓搓手,门边站岗的警卫员拿来手电筒,车停在不远处。车子发动后,后视镜依稀能看见警卫员手执电筒重新站回岗位上。像白杨树一样。
资临收回视线。
年少时常听外公说参军能让人脱胎换骨,再强烈的邪气也能换成一身浩然正气。他试过,没用。
白杨树得在阳光下才能长成,而他心里的恶念足以杀死一万棵白杨。
赶到酒店房间时,客厅烟雾缭绕,全是韩衍抽烟的烟头。
“人呢?”
韩衍指了指卧室,悄悄瞧资临脸色。
风尘仆仆,破夜风而来,依旧衣冠楚楚,瞧不出喜怒。
资临往里去,韩衍跟在后头解释:“阿临,这件事我已经处理好,是我对不住你……”
大概是心情不好,随便一句话都能挑出刺。话没说完,就听见资临问:“对不住我?难道你……”
韩衍:“没有,我看都没看她一眼。”他叹口气,“你怎么这么想我,我好歹也是正人君子一枚。”
话音落,两人刚好走到门边。
大床上,少女身穿纯白内衣,大片肌肤露于人前,先前盖着的被子早已踢到一旁。
资临若有所思瞪韩衍。
韩衍立马转过身,解释:“她被送来时就穿着这个,我明明已替她盖好被子……”
资临紧皱眉头。
数秒后,他走上前,脱下外套大衣盖住岁岁,拉过蓬松的鹅绒被将她整个包住,包成粽子,一丝风都透不进去。连人带被一起抱走。
走到门边,资临问:“谁做的?”
他越是平静,韩衍就越是胆战心惊。和资临做朋友,第一要素就是必须坦诚,反正瞒也瞒不过。
韩衍老实回答:“我公司的人,顶替刘制片的赵制片。”
资临冷笑一声,神色疏离,语气淡然:“我来处理,谢谢你及时通知。”
韩衍:“我已经处理好了。”
资临问:“人还没道歉,怎么就叫处理好了?”
韩衍微愣。
资临跨出门,丢下一句:“等她明天醒来,接受了道歉,之后才是真正的处理。”
韩衍站在门边相送。听这语气,像是要命。赵制片前途反正是没了,落到资临手里,估计还得受不少罪。
老虎屁股摸不得。算了,权当赵制片自己倒霉,命不好。
资临坐回车里,将人扔到副驾驶,没有急着开走。他心烦意燥,打开车窗,点燃一根烟。
今晚的事,不少。
细烟袅袅,一根烟抽完,心情仍然不平静。索性又点一根,刚要上手,视线触及旁边裹成一团的被子。
少女整颗脑袋都埋进被子,只露出一捋秀发。
资临点烟的手悬在半空,顷刻,他收回手里的烟,湿巾擦拭指腹,凑到鼻下嗅闻,没有烟气,伸手撩开堆在一起的被子,少女一张脸从绒被里拨出来。
憋得久,得了新鲜空气,纵使失去意识,出于本能依旧能够畅快呼吸。
像鲜活的金鱼。
资临下意识俯过去,像是受到召唤一般,闭上眼,呼吸她的呼吸。
她的气息,干净纯真,婴儿一般,带着香甜奶味。
脑海中无数个杂乱的声音齐齐奔往一个方向,从上至下,暗涌潮动,搅在血液中,最终停在心脏处。
她的呼吸灌进他身体里,他猛嗅一口,恨不得将她灵魂都吸出来吃掉。
在她唇边贪恋数口,总算缓过劲。仿佛怪兽,吸食少女精魄才得以恢复理智。越是丑陋可怖的怪物,越需要圣洁的献祭品镇压心中恶念。
他找到了专属于他的献祭品,他会在她身上获得片刻宁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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