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牛排

腰短裙，将她的肤色和身形都烘托的淋漓尽致。

    两人四目相对，而后注意到了对方的妆容和服饰时，不知为什么，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进来吧。”洛子衿唇角仍然噙着笑意，稍侧了侧身，让程悠悠往里走。

    程悠悠之前在首都待过很多年，却从来没有来过洛子衿的家里。

    这次来帮洛子衿过生日，从机场下来的时候仍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然而直到走进她家里，感觉到这里处处是她的生活痕迹时，有那么一瞬间，她忽而产生了一种归属感。

    好像，她可以为了这个人，留在这里一样。

    原来真的可以因为一个人而爱上一座城。

    她因为自己心底忽然漫上来的情绪而怔愣了一下，只在玄关处停了停，身后的人关上了门之后，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那些还未见面前的纷纷扰扰的声音终于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一句喟叹似的响起：

    终于，又见面了。

    她顺从着自己的内心，上前两步，抬手环住了程悠悠的腰身，鼻尖亲昵地蹭上了身前人的耳畔，发出了一点仿佛寻回失而复得之宝藏的轻叹声。

    程悠悠僵了一下，而后，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抬起手轻轻搭在了洛子衿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上。

    轻轻侧过脑袋，她的眼眸里不自觉地被笑意描弯，连唇角都受到影响，往上扬了扬。

    她酝酿着慢慢开口道：

    “之前你挂电话挂的很快，你还没听到我的回答呢。”

    洛子衿闻言轻笑了一下，呼在她耳侧的气息带着微微的热度，她用鼻尖轻蹭了一下程悠悠的后颈，让她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才靠近她的耳后轻声道：

    “我知道。”

    柔软的唇在耳后隔着些许将触未触的距离，仿佛下一秒就能亲上去似的，吐露出的话语距离实在太近，顷刻间就直直地抵达了大脑，让程悠悠只觉得自己的世界里只剩下身后那一人的声音。

    洛子衿又重复了一遍，末音带了些得意的上扬：

    “我知道，不问也知道，你很想我，只比我想你少一点。”

    程悠悠听到最后一句，下意识的就想辩驳，话到了嘴边又觉出点儿好笑的意味来，仿佛她们俩此时能摆出一座天平，在两端各自将思念放上去，看看究竟是哪边重一点似的。

    洛子衿的话里还有些不易察觉的，被心上人忽视了的小小不满。

    只是程悠悠还没有发觉。

    两人就这么在门口静静地站了五分钟，程悠悠就这么让她抱着，直到洛子衿心底那些空落落的地方感觉被稍稍填了个底，如同干涸的河床终于得到甘霖的滋润，这才有心思注意到别处。

    “吃晚饭了吗？”

    洛子衿放开手之前，最终还是没忍住冲动，亲了一口那软白的耳垂，笑意盎然地问了一句。

    程悠悠迅速的抬手捂住耳朵，在她松手的时候完全没料到这波突然袭-击，眼眶微微睁大，回眸微嗔地看着她。

    指间漏出的浅粉色彰显了她的心情。

    程悠悠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她的问题，只摇了摇头，蓦然间思绪被扯回了在元城的那天，恍然开口道：

    “你那天也是故意的！”

    洛子衿见她站在原地没动，揽着她作势要往室内餐厅的方向走，装作无辜地淡定反问道：“哪天？”

    程悠悠看了看自己脚上还踩着的高跟鞋，一边拉开鞋柜的门想给自己找一双室内拖鞋，一边回她：

    “就是你让我搭顺风车去元城的那……唔？”

    她才刚刚将鞋脱下，脚底与冰凉的地板相接触，穿上拖鞋还没来得及往前走，突然被洛子衿打横抱起来，往餐厅那边走去。

    程悠悠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去抱她的脖子，有些不太敢往下挣，怕让她跟着自己一块儿摔着。

    “等等！你……你先松手，我自己会走！”程悠悠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变成现在这局面，抬头看着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为什么突然抱她？不嫌手酸的吗？

    洛子衿眼中出现点儿笑意，感觉怀里这人是真的可爱。

    也太容易被转移注意力了吧。

    早就想试试抱她的感觉了——啧，还不赖。

    松开怀抱之后觉得有点不舍，又想接着抱她，又不想耽误她吃晚饭的洛子衿为自己想出了两全其美的办法而感到心情愉悦。

    “之前看到你就想问了，你到底有没有九十斤，这么轻？”

    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轻。

    都不知道平时那些美食吃进肚子里，到底最后都补到哪里去了。

    程悠悠被她的问题噎了一下，回道：“当、当然有——我真的很重的，你快放手。”

    八十八四舍五入也是九十！

    洛子衿正好走到了餐桌前，椅子已经是拉开的，如她所愿的放下了她，程悠悠被她这忽然的动作吓得还没缓过神，扬着脑袋看她，抬头看人的时候，那双眼睛里总似带有什么莫名的期待：

    “你手酸不酸？下次不要这样抱我，会很累……唔！”

    洛子衿看着她开开合合的唇，橙色系的唇釉覆在上面，将那唇瓣染得明艳勾人，听到她喋喋不休的话，突然就凑上去亲了她一下。

    鬼使神差地，仿佛大脑瞬间短路了一样。

    亲完之后，两人同时愣住。

    之前的打闹、玩笑、暧昧，仿佛都是隔着层模糊窗户纸，只能影影绰绰地、隔靴搔痒似的探知到对方的心意。

    然而在亲了这一下之后，就好像突然捅破了那层脆薄的窗户纸，将一切都宣之于众了。

    如同亲口告诉对方：

    看，我就是这么喜欢你，喜欢你才会想亲你。

    因为喜欢你，才会这样控制不住地想要离你近一些，再近一些。

    洛子衿怔了一下，在心底的懊恼涌上来之前，及时开口说了一句：

    “口红颜色不错。”

    明明决定再给对方多一点时间，但是两人每次的小别重逢，都让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地想要跟程悠悠再亲近一点。

    所以隔着手机、隔着屏幕，没看到她的时候，那些情绪还稍稍能压下来，然而当人站在面前之后，脑子里只剩下那些叫嚣着要出笼的欲-望。

    可爱，想亲。

    想抱着她睡觉。

    想每天都能看到她。

    想……让她变成自己一个人的。

    程悠悠则是完全的大脑当机了，唇上转瞬即逝的触感羽毛一样地在心尖上来回拂过，满脑子都只剩下刷屏的一句话：

    她她她亲了我！

    同桌亲我了！

    啊啊啊啊啊我刚才是不是被同桌亲了一下？！

    然后她就被这些脑中弹幕一样飞过的句子塞满了所有的思考空间，下意识地抬手用手背挨了挨唇面，愣愣地看着洛子衿坐到她旁边，拿起刀叉帮她切着盘里煎的嫩香的牛排。

    程悠悠来的时间恰好，桌上的菜温度恰好保持在入口的温度，顶级的牛肉煎出来的香味混着黑椒汁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中，勾着胃口瞬间就开了。

    泛着银光的锐利餐刀细细切下去，就将那块煎的七分熟的牛排轻易切开，能看到表层烤成深色的部分，也能看到里面的深粉的内部。

    一看便知，这牛排烘焙时的热度恰好将里面的肉给煎熟，却又还未来得及使它变色。

    火候正好，让人不至于吃起来太生，却也没有熟到将它的鲜嫩给破坏掉。

    洛子衿熟练地帮她将盘中的牛排沿着纹路切成了细长条，然后就并着切成了小块，之后随手从旁边的餐篮中又拿出一副给她摆上，见她只看着自己有些愣的样子，似乎没反应过来这待遇。

    半晌后从鼻腔里轻哼出了一声笑，洛子衿拿起叉子，将其中一块牛肉戳起来，凑到她面前，表情仿佛有些无奈似的。

    明明马上要过生日的人是她，结果伺候人的还是她。

    “手挪开，张嘴。”

    沾着浅浅黑椒汁的小块牛排送到了程悠悠跟前，她被那香味勾得下意识放下了手，一张口将那块肉吃了进去，尔后才回过神似的，仓促地想接过洛子衿手里的叉子，说句：

    “我、我自己来。”

    洛子衿倒是想就这么喂她吃一顿，不过刚下了一剂猛料，决定给她点时间思考一下，顺着她的力道松了手里的叉子，递给她之后，起身走到她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程悠悠咀嚼着口中的牛肉，有些食不知味地吞了下去，一时间不敢和对面的洛子衿目光对上，只顾低着头，专注地吃眼前的晚餐。

    洛子衿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每次与她分开之后再相聚，都想要亲眼描摹过对方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总觉得好像这样就也亲自见证了她在这期间的变化和成长似的。

    然而那目光看到后面却渐渐变了味道。

    程悠悠被她灼热的视线盯了好几分钟，只觉得她的目光比盘子里的食物还要烫，明明之前抱也抱了，亲也亲了，却没哪一刻让她感到这么局促。

    脚趾头都忍不住缩起来蹭了蹭拖鞋的鞋面。

    视线左右游移了一下，看到旁边放着的红酒，于是扣着高脚杯的那细长支部，端起红酒对洛子衿示意了一下。

    杯底的深红色液体在透明的玻璃壁上轻轻摇晃，那妖冶的颜色仿佛能映出人心底最深的欲-望。

    洛子衿看她端起红酒，于是也同样拿起自己面前的这杯，与她的红酒杯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一个念头在心中悄悄滋生。

    她弯了弯唇，黑色的眼眸盯着对面那人，眼底的颜色浓墨一样深，遮住了心中深处出笼的那只能择人而噬的猛兽身影。

    洛子衿开口说道：“前两天看到你的代言广告了，这杯酒祝你事业顺利。”

    程悠悠仓促间得了她的祝福，也跟着回了她一句：“谢谢，也祝你心想事成。”

    ……

    半小时以后。

    程悠悠脑袋有些晕地坐在饭桌前，桌上边角放着的那支红酒瓶子已经空了。

    盘里的牛排只吃了一半，她在艰难地回忆自己到底为什么晕头转向地喝了那么多的酒？

    放着一桌子的菜不吃，她好像光喝酒了？

    迟钝的大脑才刚想到这里，肚子就发出已经吃饱的讯号，让她小小的打了个嗝，葡萄酒的味道几乎将她包围了。

    连舌头上都是那酒味的回甘。

    洛子衿坐在她对面，看她有些迷蒙地拿着刀叉，却半天没有动静，抬眸看去，轻声问了句：

    “吃饱了？”

    程悠悠点了点头，后知后觉地开口，因为喝醉了，声音都慢了半拍，含糊着带了些鼻音在里面：“嗯……”

    又来了，这撒娇一样的语气。

    看着她的模样，亲耳听到这样的声音，洛子衿捏着刀叉的手紧了紧。

    也同样没有了继续用餐的心思。

    她干脆地放下了刀叉，拿旁边的餐巾擦了擦嘴，染唇液的颜色半点都没掉。

    之后又拿过另一边的柠檬水喝了一口。

    才起身走到程悠悠那边，俯身问她：“喝醉了？”

    明知故问。

    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但是程悠悠此时已经浆糊的大脑并没有听出来，只是茫然地顺着她走来的动作抬头看着她，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迷蒙的意味，餐厅的三色灯光落下来，在她眼中调出了丰富的色彩。

    仿佛路边喷泉喷洒到空中时，漫天水雾里渐渐出现的七色彩虹。

    洛子衿受到蛊-惑，低头凑近她，她也没有躲，脑子还在思考对方刚才问出的那个问题，微蹙了蹙眉尖，艰难地回道：

    “好像……有点晕……”

    洛子衿离她离的极近，虚敛着眼眸，距离太近了反而难以看清对方的模样，她目光也并不凝在一点。

    感觉到程悠悠呼出的气息，她声音极低地问了句：

    “还记得我是谁吗？”

    平常微冷的声线压低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含着引-诱的意味在里面，甚至听起来有些性感。

    程悠悠小幅度地点了下脑袋，鼻尖就从洛子衿的鼻尖上蹭过，与此同时，答案也出来了：

    “同桌。”

    洛子衿唇边骤然绽开笑意，若是旁人看了，定会惊讶于她此刻的笑容，如同一夜之间春风吹来，枝头迫不及待开放的千万树梨花。

    她一手撑在程悠悠坐着的椅背上，另一手按在餐桌桌面上，保持着俯身时的姿势，连语调都没有丝毫的变化，继续问道：

    “你同桌好看吗？”

    程悠悠继续点头。

    “那你想亲我一下吗？”

    洛子衿始终对于程悠悠没主动过一次感到耿耿于怀。

    面前的人不再继续点头了，歪了歪脑袋，似乎在反应她的话——

    几秒钟之后，程悠悠往前倾了倾，睫毛颤抖着，将那漂亮的眼眸挡了一半，同时，一个柔软的吻落在了洛子衿的唇上。